那日孟灼华和孟蓁蓁看过家底后,知道长辈要待价而沽,也闭紧了小嘴巴,不论是读书习字还是出去玩耍,都当做不曾看到过。
碧波果能够存放三个月仍色味不败,之后才会先是果肉变味,再发黑腐烂,孟家的这些果酱果汁,能够存放到用完为止,也差不多到五月里就没有了。
今年因为蓝衣成了时尚,市场上碧波果相关的一切都贵起来,果仁日渐从三月里的一斤值一两银,渐渐到了一颗果仁\/果核价值一两银,碧波果仁两颗才能染一匹丝绸,今年的蓝色衣料价格水涨船高,孟家姐妹连发带、绢花和五彩绳里都没有同样的蓝色,市面上的价格涨了百倍不止。
孔知文忧虑这不是长久之计,谋划干脆筹办一场拍卖,将果核卖出去了事,孟良劝他说碧波果果仁本就是善储之物,只是大家都直接拿去染布了,少有放着不动的,就算如今没赶上,等两三年价钱平稳了再卖,又有什么要紧!
这样的走钢丝,不是幕后的操盘手就极容易跌个粉身碎骨,果酱之类还好,自家随用随卖,果仁囤货居奇可不是什么好事,孔知文实比孟良更大胆果决,但是公开拍卖虽比私下买卖价更高,却是把家里露在了明面上,孟良总担心有惹祸上身之嫌。
[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些?偏生原主是凡人又不能习武,有个意外不说家里人如何,命运尚且不能掌握在我自己手中!这冤家心里头想做大事,也得有那资本才行。]
快穿者知道剧情,因此也知道这场轰轰烈烈的炒作从何而起——
始作俑者,正是女主。
女主年幼轻狂,曾在幼时仗着自己没喝过孟婆汤,想要搅弄风云累积财富,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竟然以一介深闺女儿的身份搅弄起了这场风云,无数人的悲喜都因此改变。
但是女主算漏了这是一个有修真者的世界,她对这个世界的不了解最终让她功败垂成,赌输了她这辈子父亲的性命,从此从大衍朝户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变成了公主府的孤女表小姐,跟着年迈的外婆大长公主生活。
女主的棋差一着,最关键的因素就在于,逐利的商人跟着她的脚步一同下场了。
任你公主郡主嫁妆丰厚,手里的现银多得能砸死一村子人,又怎么比得过商会百年积累、多年谋划?
至于人脉资源、心计手段,闺阁小姐不出京城,再聪慧果决,有句话说的很对,“蚁多咬死象”。
商人一招一式大开大阖,赌徒一样的心理将局面彻底搅成一锅粥,最后又有修仙者介入,于是聪明者输得一无所有,投机者身家付之一炬,从众者下场凄惨,只有运气好早早脱身,亦或者克己守礼不曾入场,方才能够明哲保身。
[最重要的是,有些人看已经输了,就哗啦一下将筹码入水,但果仁不是郁金香,它耐得住时间的考验,忍过漫漫长冬,只需要不是在火热时分妄想大赌特赌,总能看见春天来到。]即使没有搭上最后的末班车,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这些日子里,孟良倒是一再教导弟子,锦上添花容易吃大亏,不能因为小利就觉得不吃白不吃,君子务本,女儿家也要学会中庸守正,两头尖尖没好处。
即使如此,他心里也清楚这一场风波平息后不知道有几人家里会跌落尘埃,也许今天坐在学堂里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之后就再也不能来。
三月三那日,他拿出装束修的盒子,从里头拿了一锭二十两的雪花银,剪成碎银子分给了学堂里的小姑娘们。
“夫子知道,外头风风雨雨,你们也已经动心了是不是?今天我们来上实践课,外面的果仁现在一两银子一粒,来,你们每人领一两银子,买一粒碧波果仁,这堂课非常非常简单,”
孟良的要求再简单不过,他让想去买果仁的女孩都来领一两银,其后卖进卖出,皆由己意,若是赚了银子,只需要还给先生借出的这一两银子,若是没有赚到银子,那一粒果仁要在手里留足两年再卖,亦或将一两银子还给夫子。
自家的两个女孩儿,他一视同仁,不想参与的姑娘可以安心读书,想要分一杯羹的姑娘领一两银子,再遵守规则。
就这么简单。
而在这间安宁的小院之外,蓝色的风潮像是惊涛骇浪,卷过南地,卷过凉州府,卷过京师,一直一直,将整个大衍朝拖入了混乱的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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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计——五千八百一十四枚果核!”点数的小伙计唱着名,那箱子里有多少枚果核早就被主人数得清清楚楚,一个子都不差。
胖乎乎的掌柜笑呵呵地喊着老弟,最后竟然给出了一两金子一枚果仁的高价,比之一月前又涨了足足十倍,小小的果仁竟然能够比等重的黄金还要值钱,假如孟良在此,即使并不意外也要蹙眉的。
孔知文却笑呵呵地和掌柜说话,两人你来我往,笑着打机锋,最后竟凑了个整,交付六万两银,最后到孔知文手里便是五张一万两的银票,和一千两的黄金,装满了一个体积不小的檀木箱子。
银货两讫,孔知文出了这座隐蔽的小院,扛着一个百斤的箱子就消失在了曲折的巷子里,那掌柜派人跟踪他,也失去了踪迹。
却说他在半路上甩掉了人之后,就把这个箱子藏进了那枚金戒指,改头换面后从之前看上去憨厚的农家汉子变回了江宁城俊逸和气的孔掌柜,一路溜溜达达走回家去,还在半路上买了一捆青菜。
“呦,孔掌柜您今天买菜不带篮子呐。”那小贩见是他买菜,还说笑几句。
孔知文看见胖掌柜的人手在附近,也不扭捏,乐呵呵道:“这不是……早上被孩子她叔赶出来嘛,昨天晚上她叔怀疑我想留王寡妇在家里睡,今天早上起来就把我轰出了门,还不知道消气没有。害,都雇了王寡妇几个月,没想到她不知道轻重,家里没有女眷,哪能留她一个老婆子在家里住……”
说了几句话,又去旁边的肉铺割了一块里脊,这肉嫩,家里三个都爱吃。
却说那王寡妇提出要主家包住的事情,昨天傍晚孟家确实是这么说的,但只是孟良对外的托辞,实际是王寡妇家里来了个村里的侄女,父母老死来投奔姑姑,谁知也不知怎的就盯上了孟家两个未婚的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