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白驹过隙,匆匆又匆匆,正是秋日,袁梁、徐有才、唐汉平、汪恒善聚集在了一机厂家属院门口。此时,根据武城市城市规划,随着地区房地产业的快速发展,一机厂家属院被列入省级棚户区改造项目,将进行连片拆迁,几百家住户将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汪恒善指着门口的拆迁通告说:“这是什么玩意,就这条件太苛刻了吧,我们坚决不搬。”
袁梁看着大门口说道:“别的不说,你们看文件的抬头了吗,这是棚户区改造项目,这是根据国家的政策、省的政策、市政府的政策,根据什么规划进行的,既是政府行为,也是为了民生计,这一大片好几个企业的家属院,有许多不通天然气,不通暖气的,有许多危房,到处破烂不堪,经久失修,的确需要改造,的确需要拆迁了,作为个人是无法阻挡的。现在的武城,企业不是很多,经济也不景气,急需以房地产开发提振经济,提升地方形象。你没有看见我们家属院北面那一片强拆时的场面吗?我们经历过十几年前的下岗,我们都不愿意破产,可还不是轻而易举地破产了吗?我们不做绊脚石,能够改善居住条件更好。我们可以核计几条,我们想要什么,我们要怎么做,一定要极力争取我们的权益,大家签名,让徐班副领着几个人递上去,正常的民意还是要反映上去的。”
唐汉平说:“徐班副现在是社区副主任,他也是住户,就让他带着几个能说出话来的一起到市拆迁办去,把我们这里的特殊情况一定要讲清楚。”汪恒善说:“就厂里那几个平常能说话的,怕的是到了政府那里就说不出话来了,说出来也是不得要领。”徐有才说:“这样,还是到唐公公那里炒两个小菜,咱几个都说说,我再整理好,到时再喊着几个人到市拆迁办去谈。”袁梁说:“每家的房屋都是有房产证的,关键是没有房产证的储藏室、临建房、公用设施、公用土地等,大家都想想。”唐汉平说:“走吧,我弄两个菜喝点去。”
很快,唐汉平弄了几个菜,四个人吃着。汪恒善给解利民打电话,解利民几分钟就赶来了,现在解利民开的也是正规出租车了。
解利民看见汪恒善嚷嚷着:“你今天怎么有空了,没到张怡菊那里去帮忙?”汪恒善说:“我也难得偷闲半日,过来喝两杯,来,先走一杯茶。”
张怡菊和白兰兰在妇幼保健院门口开了个兰菊家政服务部,后来慢慢就专为妇女儿童服务了,主要是新生儿洗澡、产妇发汗、产妇催奶、孕妇保健、丰胸、按摩等,还代卖玩具、小孩服装、奶粉啥的,生意还挺红火。
解利民笑眯眯地说:“我可是看见汪经理经常去张怡菊那里,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去吗,那里就是为女人服务的,为女人保健、产妇催奶的,汪经理经常去,就是去偷看女人的,那里催奶的排着号,催奶不就是敞着怀吗。”汪恒善现在是小区物业经理,解利民就叫他汪经理。汪恒善指着解利民说:“你这是无中生有,我就是偶尔在张怡菊很忙的时候去送饭,人家都是在密闭空间,想看也看不着啊。再说,顾客就是上帝,不能冒犯。”解利民说:“我们对你还是了解的,你少不了偷偷摸摸的,那天张怡菊在店里拿着拖把往外撵你,还不是嫌你不老实。”汪恒善说:“我比刘红军老实多了,刘红军不是走了关系调到技术监督局开车去了吗,他反正天天没事,他就经常去兰菊家政,你们猜他去干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吧,他在厂里的时候就和白兰兰好过,现在经常开车偷偷摸摸到那里转一圈,白兰兰不忙的时候就坐他的车出去。你们知道,当初张怡菊为什么和白兰兰合作办家政吗,白兰兰胸前的这个太大了,那就是活脱脱的活广告,只要是去催奶的,还有丰胸的,张怡菊就抓着白兰兰的给人家说,这就是催奶催的,奶水上来,别说孩子了,再上来孩子他爹也吃不完。白兰兰就会扭捏着说,我的原来也很小,就是张姐给揉的,把这给催大了,奶水涨得都喷出去好远。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刘红军就还是恋着白兰兰,白兰兰给张怡菊说,刘红军就好她这口好奶。袁总,刘红军前几天还念叨你,我哪天把他喊来,你审审他。”解利民说:“这个倒是还真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潜伏得够深的,我听说白兰兰刚到四分厂的时候,田某人还骚扰过她,被她甩了几个巴掌,打的晕头转向。”唐汉平说:“这事,还是汪经理知道的多,张怡菊没少和汪经理拉车间的花花事,汪经理本来就是一如既往地花心,不然怎么追到了五朵金花。我听说他在小区专门热心为女业主服务,不知道有没有女业主在美男计前沦陷。”解利民说:“还是让他再学一遍去广州参加广交会,在招待所的奇遇吧,人家隔壁男女做事,你们怎么叫唤的,怎么模拟啪啪声吧。”唐汉平帮着腔:“再学一遍,每学一遍还都有创新呢。”汪恒善尴尬地说:“忘了,忘了,解司机,你还是说说你在临州看到的奇遇吧。”唐汉平说:“有新故事?那快讲讲。”
解利民叹了口气说:“我这真难开口,又忍不住想说,说了心里也不好受。这条街东头不是也开了一家“何日君再来”家政服务部吗,但她们和张怡菊不一样,她们是婚介所、职介所,里面经常聚集着不少人,尤其是中老年男人多,领头的是化工厂下岗的田萍萍,人称小甜甜,还有一机厂的吕某某,还有潘彩莲,她们三个人。田萍萍就是这条街的一道风景,专门吸引中老年男人,常常穿着大衣风衣,很优雅的样子,尤其是大衣不穿,专门搭在手里,在大街上一摇一摆地走,许多中老年男人迷得五迷六道的。我开出租车到处跑,这街上许多人的行踪熟悉得很,一天早晨,我去临州某宾馆送人,我看见小甜甜、潘彩莲从宾馆外走进去,我还以为她们也是出差住到那里,但傍晚我在她们店里又见到了她们,我还疑惑了好一会。第二天早晨,我从街头过,看见她们两个坐上了一辆三轮车到了汽车站,傍晚又回到了店里。当我再一次在临州看见她们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干那事的有坐堂的,有晚上做的,而她们却赶最早的汽车到附近的几个城市白天做。唉。”
几个人听着,心里都不是滋味,汪恒善喝了口酒说:“说起来都是干家政的,我干物业,徐班副也干过保安,大家都不容易,都是为了吃上饭。”唐汉平说:“她们三个都有四十岁了吧,生活不易,太难了。”汪恒善说:“袁哥,你感兴趣不,咱几个还是你最有钱,小甜甜的脸盘身材还是不错的,我给你约约,让她到武城去找你,早晨去傍晚回来,方便得很。你放心,我一约就能给你约上,给你打折。你知道吗,传说她那里就像两只大蝴蝶展翅飞,很诱人。”袁梁急忙说:“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解利民说:“黑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厉害了,我说那么多男人想着她。小甜甜的男人下岗后就到东莞打工去了,在家里也驾驭不了她,她男人过年也不回来,就任她在家里作,作了几年他们就离婚了,她男人倒是很利索,又娶了一个二婚的女人,带到了东莞一起打工,小甜甜彻底放飞了,身边围了好几个男人。去年在一家饭店,两个包工头为她打起来了,警察问她,她说那两个人自己打起来的和她无关,警察再问那两个打架的,果真还没有一个上手的,小甜甜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唐汉平说:“早晨还看见她从门口过,眼见的老了,人老色衰,衣裳架子还是有的。”解利民说:“你那是酸葡萄心理,我看着怎么也比孟巧珍漂亮。”唐汉平嘿嘿一笑:“你这怎么还比到我和孟巧珍身上了,你嫂子内秀,穿着衣服看不出来。谢司机,你再拉拉社会上的事,你喝一杯。我先给你助助兴,说是一个老和尚,躺在床上马上就要不行了,但就是不闭眼。小和尚们急了,就问老和尚,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死不瞑目啊?老和尚说,你师父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但从来就没有见过外面的女人,不知道外面的女人什么滋味?小和尚们一听这还不容易,我们马上照办就是,于是小和尚们就下山,拿银子到花柳巷找来了一个女人,花枝招展,妖艳得很。小和尚们把那女人领到了老和尚的房间,关上门就出去了。过了很久,小和尚们进屋。老和尚说,让那女人走吧。小和尚们说,师父,不急,你要没玩够就再玩会。老和尚说,不玩了,这有什么好玩的,这女人不和我们旁边尼姑庵里的尼姑一样吗,一样一样的,哪里都一样,哪一个部位都一样,这样我也就能瞑目了。老和尚说完就圆寂了。”解利民笑了:“你是说小甜甜和孟巧珍的部件一模一样的,那是,那绝对错不了,我说你怎么没有花花事。”
袁梁说:“又扯偏了,还是说正事,拆迁的事怎么办,大家说说。”于是,几个人东拉西扯说了不少,就让徐有才记下来,让他去整理。
几个人往外走,这时,徐有才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了电话。接过电话,袁梁问徐有才:“你怎么喊着二妮,莫非是米兰妮,你怎么和她又扯上了。”徐有才一笑:“米兰妮下岗后,她男人那单位也不景气,她就到外面打工一年,她原来就是电气车间的,就到了苏州电子厂,但为了照顾孩子,又回来了,就和二车间的苏秀珍两个人在街头烙饼,苏秀珍你熟悉的,据说还给你介绍过她。她俩每天凌晨即起,就是方便吃早餐的人,一烙就是许多年,天天风吹日晒,只能说是勉强糊口。我到社区后,在春天里小区给她俩找了活,就到小区干物业去了,虽然工资不高,但清闲了,再干上几年就该退休了。”袁梁说:“你可真行,李盈盈不会和你闹吧,你怎么不安排李盈盈去。”徐有才说:“你以为物业好干,人家要大专生,李盈盈不够条件。米兰妮虽然年龄大点,我好说歹说才给的面子。”袁梁说:“你这绝对够意思了,和米兰妮的老味没变。”徐有才说:“变不了,见了面都是徐哥徐哥的,叫得可热乎了。”袁梁哈哈笑起来:“你那个田苗苗怎么样了,有消息吗?”徐有才说:“田苗苗在上海那里一干就是十年,干得很好。你猜怎么着,田苗苗年纪大了,就回家不干了,她女儿到上海接过了她那一摊,还是继续在那里干,你说神奇不?”袁梁说:“她们不嫌工资低,比在云南老家好多了,拿到手的工资就是剩下的,也不错。”徐有才说:“走,刚才二妮打电话,我要过去一趟,你也过去看看苏秀珍,在大街上烙了许多年的饼,脸可是黑多了。”袁梁说:“我不去,我和人家啥也没有,哪像你和二妮子。你原来和二妮亲过嘴,现在有机会了,有新的进展吗?”徐有才嘿嘿一笑:“老了老了,返老还童了,也算有进展吧,偶尔逮着机会也来一次。”袁梁说:“你也算是圆梦了,老情人还是老风味。”徐有才一脸的甜蜜样:“那是不一样,虽然老了,满脸褶子了,亲起人来像小猫舔的一样,娇声娇气,甜言蜜语,那叫一个甜。你还别说,她在车间干了许多年,在大街上擀了多年的饼,怎么那么会亲人呢,她要是一亲起来,我就觉得七魂出窍了。二妮子给我说,我是她的初恋,她去陵城上学时那也是晕头了,后来虽然结婚了,还是心心念念的是我。”袁梁笑着说:“彼此的初恋,你可悠着点。”徐有才说:“那种深情、那种柔情,欲罢不能。你说,这老了老了,老不正经了。”袁梁说:“我说你天天恣得很,天天哼着那首昨日的荣誉。”徐有才说:“你不知道,这首歌陪着我许多年了,我再唱一遍啊,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在云南开着工程车等待卸货的时候,上海鸿润的地下车库里,我一个人开着车在广袤的新疆戈壁滩,这首歌一直陪伴着我,这就是我们下岗人的心声,歌声支撑着我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