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不好了陛下!”
刘公公慌里慌张地推开殿门:“杀进来了!他们带人杀进宫了!”
每走两步,刘公公便急着摔个跟头。
正站在桌边,低头为上官驷研墨的上官胥,听见动静后,立即走下高台,双手扶起趴在地上的刘公公:“刘公公,小心啊。”
刘公公用袖子擦了擦汗,行礼道:“多谢四皇子殿下。”
上官驷放下笔墨,皱眉不悦道:“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陛下,不好了!”
刘公公跪在高台下,急声回禀道:“长公主殿下领着失踪已久的顾小将军,还有那些先皇御赐的亲兵,杀进宫了。”
“如今……”刘公公咽了咽口水,“如今他们已经快到芙华宫,马上就要杀到承恩殿了!”
上官驷拍桌站起:“放肆!他们这是想逼宫造反嘛!”
上官胥笑着奉上装满茶水的茶盏,轻声安抚道:“父皇消消气,许是顾小将军一时糊涂,受姑姑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以为顾家众人乃是父皇所杀,待见到顾小将军,只要父皇与他好生解释一番,想来也能化干戈为玉帛。”
像是被无意中伤痛处,上官驷恼羞成怒,抬手拍下上官胥递上前的茶盏,怒吼道:“朕为何要向他解释!”
“朕是皇帝,岂有天子向臣子赔礼道歉的道理!”
上官胥挑眉,垂眸看了看自己被茶水打湿的衣摆,有意无意地拍了拍上面沾到的白色粉末。
“父皇是天子,天子当然不会有错。”
顿了片刻,上官胥又道:“但是父皇,顾家数代从武,本就在军中颇有威望,再加上姑姑手中有皇爷爷给的亲兵,若不暂时低头,怕是今后便会再也抬不起头。”
上官驷猛地坐下,身子前倾,他一手抵着桌面,扶着额角:“上官卿月便也罢了,她是朕的妹妹,但那顾雁西不过一介罪臣,犬丘战败,朕还没下旨问他的罪,他如今倒是找上门,来寻朕的罪。”
说完,上官驷脸色突变。
上官胥赶忙拿出身上备着的丹药,喂上官驷吃下。
刘公公重新倒了杯茶,上官胥接过后,拿在手里晃了晃,顿时阵阵热气冒起。
过了会儿,上官胥将半凉的茶水递到上官驷嘴边:“父皇,仔细烫。”
上官驷在上官胥手下,小口小口地把整杯茶水喝得干净。
等最后一口茶水咽下,上官驷缓了口气。
他仰头,拍拍上官胥的手:“众皇子中,唯有你最得朕心,不比上官庭那逆子,仗着有军功在身,肆意妄为,屡次忤逆朕、背叛朕。”
“父皇谬赞了。”上官胥勾起唇,十分从容地火上浇油,“六皇弟年纪尚小,待日后岁数大了,他定能明白父皇的苦心。”
上官胥的手,在上官驷身后为他轻顺着背。
上官驷的眼神开始渐渐空洞、失神,他嘴里嘀咕着:“但愿吧。”
刘公公常年跟在上官驷身旁,时刻注意着上官驷的一举一动。
自打上官驷开始服用上官胥给的所谓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丹药后,刘公公便冥冥之中觉得不太对劲,但却碍于上官驷对上官胥日益见长的宠爱,他迟迟寻不到机会开口。
近日,上官驷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他吃下的丹药也一天比一天多。
这会儿,眼看着更是严重。
刘公公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奴才瞧着您这几日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刘公公又给上官驷倒了杯茶,放在手边:“都说是药三分毒,不妨,陛下将这丹药先停上几日,缓一缓?”
上官胥看看那杯刚倒的茶水,随后抬眼看着刘公公说道:“既然有效,更是要继续吃下去,贸然停药,若是身子一时间受不住,病情反噬加重,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说着,上官胥将放在上官驷背上的手收回。
上官驷附和着说:“胥儿说得对。”
“眼前最该关心的,不是父皇吃不吃药,而是那些乱臣贼子,该如何处置。”
上官胥在衣摆上擦了擦手,看似无心道,“要是有人能在此时领军护驾……”
没等上官胥说完,上官驷便当即下令:“胥儿,朕的安危,就由你护住了。”
闻言,上官胥愣神道:“父皇的意思是……”
打开装着有军令的木盒,上官驷将它取出,连带着一枚刻有‘驷’字的令牌,一并递交给了站在身旁的上官胥。
上官驷看着上官胥,欣慰道:“这两样东西,唯有交于你,朕方才能够心安。”
上官胥双膝跪地,手举过头顶:“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期许,必将那些乱臣贼子,尽数斩于刀下。”
一枚是号召千军万马的军令,一枚是调动皇宫所有影卫的令牌。
它们落在手心,带着权力的沉重,却未将上官胥压垮,反倒让他站得更高。
上官驷摆摆手,略显疲惫道:“好孩子,快去吧。”
上官胥站起身,抱拳行礼:“是,父皇。”
脚步匆匆地离开,上官胥寻了一处隐蔽角落,扶着墙,连吐出好几口鲜血。
抬手擦擦嘴角,吃下用足了料的药丸。
上官胥原本苍白的脸色,又重新透出血气十足的红光。
攥紧手里的东西,上官胥的眼神中透出极致的疯狂与偏执:“上官庭,终究还是我赢了你。”
走着走着,上官胥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殿下!”
赶来与上官胥会合的魏擎,见上官胥即将倒地,立马箭步上前,及时出手扶住。
上官胥连咳了好几下,每一下都带着血沫。
魏擎急道:“殿下,不能拖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上官胥强撑着站起,踉跄一下后,他站住脚跟,坚定道:“这次,我必须彻底拔出那根埋在我心底,时常隐隐作痛,日日夜夜、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身份低贱的刺。”
因为亲眼目睹过上官胥的苦难,所以劝上官胥放下的话,魏擎说不出口。
魏擎扶住上官胥:“奴才陪着殿下,就像小时候一样。”
上官胥轻推开魏擎:“宫外还有人在等你。”
“若是事成,你就回来。”
“若不成,便永远都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