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成的一张脸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温启明就愈发怕得厉害,原本还支支吾吾几声,思来想去这话都是没有办法当着众人的面对祝成说的,便干脆也不搜肠刮肚找说辞了,学着贾家人的样子,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王爷,卑职冤枉!卑职与那贾俊素无瓜葛,无仇无怨,没道理要害他性命!
旁的责罚卑职都能认下,唯独这杀人害命的事,卑职是真的认不了,您要杀要打我都绝无怨言,但是卑职真的没有杀人!”
尽管温启明这个头磕得很重,但在场却并没有什么人为之动容。
一来人家贾家娘子是个妇道人家,刚刚死了夫君,上有老小有小,正是痛苦又无助的节骨眼儿上,楚楚可怜地跪在那里磕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于心不忍。
但是温启明在贾俊死前来过贾家,还搞得神神秘秘,待到他走后贾俊便被发现死掉了,问他什么还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两厢一对比,不明就里的人看着恐怕都会觉得温启明在惺惺作态,不但博不到同情,反而更加惹人怀疑,觉得他是因为理亏心虚才如此的。
“所以按你说的,你在那间书房里面等了贾俊许久,等不到人,便走了?从头到尾没有见到过贾俊?”祝成又问。
“正是,正是!”温启明赶忙答话。
祝成冲一旁的亲兵一摆手:“我问了你几次,你都不肯改口,那我便让你自己进去看看,你这谎话说得有多离谱!”
两个亲兵一左一右将温启明从地上拖拽起来,拉着他就往书房那屋去,到了书房门口,连门槛都不用跨进去,正对着门口的那条从梁上垂下来的绳索就已经明晃晃的映入眼帘。
温启明一眼看到那上吊绳,脸都变了颜色:“这……这里不对啊!我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进去的时候这里有一副挂画,特别大,从上到下那么挂着,我就坐在旁边的那把椅子上等,等了许久不见人,这才走了的!
那画……画怎么不见了???”
“带下去带下去!”祝成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亲兵,“事到如今竟然还在扯谎!给我押到牢里去关起来!”
温启明吓得面如死灰,口中不住地讨饶,但也无济于事,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拖走了。
他被带了出去,贾俊的两个弟弟连忙跪在地上向祝成谢恩,贾俊娘子也连忙跟着跪下来。
“谢王爷为我兄长做主!”贾俊的二弟贾晖带着哭腔一边磕头一边说,“我家父母年迈,身子骨一直不算康健,我与三弟又还在读书,想要考取功名,家中重担便都落在了我兄长的身上。
这么多年来,兄长为了支撑我们这个家,勤勤恳恳,为兵器监做事也是一丝不苟。
如今突然遭此横祸,丢了性命,若不是王爷为他做主,恐怕兄长都会闭不上眼了!”
祝成面无表情地听他哭诉,不动声色地朝一旁的陆卿和祝余瞥了一眼,见祝余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口对面前的几个贾家人道:“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让你们的兄长枉死,那便都随我的人走一趟吧。
归根结底,左长史的确是在你们发现贾晖死了之前来过你们家中,但是既没有人看见左长史杀人,也没有人能证明他没有杀人,这事若是断不清楚,我也没有办法给左长史家中一个交代。
来人呐,把孩子留在家中,其余三人一并带走。”
贾晖兄弟二人和贾俊娘子估计都以为左长史已经被捉走了,这件事情自然就算是清清楚楚,没想到他们也要被带去一并讯问,一愣神儿的功夫,就已经被亲兵拉着带走了。
三个人被带走之后,祝成让贾家下人将两个孩子一起带下去,他的亲兵将书房围起来,任何人不经允许都不得靠近。
“你们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旁人都走了,祝成这才亲自到书房里面去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问祝余,“按照之前你给我出的主意,一听说死的是兵器监的贾俊,我心里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既然如此,那便是与右长史那边有勾连。
可为何今日左长史跑来贾俊家中,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没有杀人,却又支支吾吾,不敢说自己究竟为何会突然跑来贾家?”
“父亲平日里对待下属,应该是比较公正,没有给过他们什么攀附的机会吧?”祝余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反问祝成。
祝成愣了一下,点点头。
不让下属有机会攀附自己,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为什么从祝余口中说出来,倒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似的?
祝成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心思,祝余自然也就看得一清二楚,她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父亲不给下属攀附的机会自然是刚正不阿的,但您不给他们攀附,却也没有阻止他们去攀附别人。
那左长史温启明,自己一心一意希望能得到父亲的青眼,可是偏偏不管他怎样,父亲都没有带他多几分特别。
反倒是另外一边,右长史杨成宣,很显然是在父亲这里得不到偏待后,干脆便转头去抱了庞家的大腿。
之前父亲同杨成宣说的便是要查兵器质量的事情,那日在西厢,杨成宣从外面急急忙忙赶回来,我也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木熏香气息,与今日庞家掌家身上的熏香一模一样。
所以那日他是从哪里回来的,便可想而知了。
我猜温启明眼见着杨成宣因为和庞家一唱一和,私下里比他势力要大上许多,心中也是很不甘心的。
所以在听说平日里对右长史马首是瞻的贾俊忽然派人请自己过去,或许还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想同他一个人讲,便以为自己扳倒右长史杨成宣的机会来了,根本没有提防,迫不及待便跑了过去。
现在发现中计了,心中有苦,但无奈不敢当着您的面承认他是想要与杨成宣一较高下,暗中争权,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