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澄拿到新信件的时候,冷焱恰好就在旁边。
冷焱瞧见燕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喜交加的神色,不由得开口问道:“谁的信?”
燕澄满心的激动根本按捺不住,手里还紧紧捏着信,便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激动地拉住冷焱的手臂。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是哥哥的信!哥哥还活着!”
“哥哥?”
冷焱心中一动,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燕澄口中的“哥哥”指的是定王。
他回手轻轻半抱着燕澄,无声地给予安慰,静静等待燕澄冷静下来。
事实上,燕澄此时连信都没读完,仅仅看到开头知晓写信之人是谁,便已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
待逐渐冷静下来后,燕澄才开始继续往下看信。
随着目光在信纸上缓缓移动,他的眼里一点一点染上惊讶之色。
看完信的末尾,他轻轻靠着冷焱,神情中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意味,喃喃自语道:
“果然还得是哥哥啊……”
毕竟,那可是在书中活到后期,带兵造反杀到京城的定王啊。
*
永曜三年,大夏的早朝一如往昔在一片吵吵嚷嚷中度过。
大臣们各执一词,争论声此起彼伏,闹得人头疼。
下朝之后,燕澄收到了从西南边境传来的消息。
在南幽皇帝这些年不断增加赋税、层层压榨之下,底层百姓终于不堪重负,愤然揭竿而起。
对于这一消息,燕澄早有预料,心中却仍是激起层层涟漪。
几日后,燕澄正在乾清宫专心处理政务,李必先前来向他禀报道:
“陛下,南幽质子棠溪律求见。”
这些年来,棠溪律一直以质子的身份留在大夏。
他并非不想回到南幽故土,只是他的兄长,那位南幽皇帝始终不允许他回去。
一切皆因南幽朝堂局势愈发错综复杂,如同一团乱麻,身为兄长,担忧弟弟回国后会遭遇不测。
而此次,听闻南幽在各方势力的折腾下陷入混乱,棠溪律再也坐不住了。
他决定先斩后奏,不与兄长告知,直接返回南幽。
燕澄听闻后,并未选择召见棠溪律,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让他走吧。”
说实话,这些年棠溪律在大夏的存在感着实很低。
燕澄暗自猜测,或许是因为棠溪律曾得罪过自己这位新帝,故而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惹来麻烦。
但燕澄并不打算扣留棠溪律,此举毫无意义。
如今的大夏,兵强马壮,国力蒸蒸日上,而南幽却乱成一团。
两国国力本就不可同日而语,且南幽此刻自顾不暇,既无时间亦无精力来针对大夏。
燕澄并不惧怕棠溪律回国后,能对大夏造成何种实质性的影响。
在棠溪律即将启程之际,一位姓康的武将前来求见燕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燕澄早年交情深厚的好友——康景。
当年康景毅然决然地前往西南边境投军,凭借着自身的英勇在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屡立战功。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官职也节节攀升。
后来,因他出色的战功,康景被调至京城任职。
时光悠悠,燕澄、谢广陵与康景三人在历经漫长岁月的洗礼后,终于再度相聚。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三人的身份相较于从前,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他们三人曾立下约定,要一同在科举中金榜题名,共赴锦绣前程。
然而,命运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到最后,仅有谢广陵一人踏上了那条科举之路。
此次,康景前来面见燕澄,实则是为了请求领下护送棠溪律前往南幽的任务。
他诚恳地说道:“陛下,自臣携妻子来到京城,这些年,内子已许久未见家中亲人。”
“此次前往南幽,途径西南边境,臣想借此机会,带她去见见岳父岳母。”
燕澄明白康景对妻子的在意,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这一请求。
再之后,南幽国内消息的战况不断传到大夏。
先是某个起义军被剿灭了,后又是另一个起义军占领了某座城池。
在这些凌乱的消息中,最令燕澄关注的是一个由山寨带头的起义军。
山寨名为韩家寨,寨主膝下只有一女,寨主多年前在河边为女儿捡了个相貌堂堂的夫婿。
而这个打着“让天下吃饱饭”旗号的起义军便是由寨主女婿带头组建起来的。
每一次有这个起义军的消息传来,燕澄都会认认真真地听着。
永曜五年,南幽的局势已然如风雨飘摇中的危楼,摇摇欲坠。
朝堂上下皆满心期盼着能有一位力挽狂澜的人物横空出世,拯救南幽于水深火热之中。
然而,未如他们所愿的那样降临。
就在这一年,整合了无数起义军力量的韩家军,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南幽京城。
那一日,震天的喊杀声像是是命运奏响的丧钟,宣告着南幽的终结。
在韩家军兵临城下的重压之下,南幽的最后一任皇帝于城墙之上自刎而亡。
那一刻,鲜血溅洒在城墙之上,像是宣告着这片承载着南幽无数兴衰荣辱的土地易主了。
在城墙之外,棠溪律目睹着城墙上那令人心碎的一幕,眼中满是悲恸。
他下意识地紧紧攥着身边男人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此时,泪水已在男人的脸上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棠溪律声音颤抖,声音带着泣音:“玉霖,我早料到兄长会做出这样的抉择,可为何,我还是如此心痛呢?”
说罢,棠溪律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捂着发疼的胸口,缓缓蹲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不知哭了多久,棠溪律猛地起身,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眼神中透着决绝。
他想要追随兄长的脚步,一同奔赴黄泉。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臂如铁钳般死死拉住了他。
玉霖双臂紧紧扣住棠溪律的腰,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殿下,陛下让我带你走。”
他俯下身,压低声音:“殿下,陛下希望你能活下去,这是陛下最后的遗愿。”
“兄长的遗愿?他希望我好好活着?”
棠溪律呢喃着,眼中闪过恍惚与迷茫。
终于,在长久的无力挣扎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任由玉霖将他拉走。
他们沿着一条安全的路径,远离了这座曾经繁华如今却马上就要易主的京城。
这一年,南幽不再是南幽了。
然而,就在天下人以为那位带领韩家军攻陷南幽京城的男人将登基称帝,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时。
一封降书被使臣呈递到了燕澄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