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任以虚再强,还能跟天下世家为敌不成?”孔希学眼中寒光一闪。
“父亲英明!”孔讷顿时大喜,连忙说道。
跟世家为敌,与跟孔家为敌,可是两个概念。
一个任以虚,能力再大,一旦激起天下世家的反抗,他还能有什么作为?
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哪怕是任以虚,也不可能逃过天下悠悠士子之口。
第二天,一架马车,却是从京城而出,向着任以虚的小院而去,悠悠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
朱元璋向外望去,外面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金黄色的稻浪被风一吹,哗哗作响。
一股浓郁的粮食香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汉子们则是光着脊梁,在那稻田之中收割稻子,大太阳之下,汉子们皮肤都给晒成了油亮的黑色。
“不知不觉,已是要到秋天了啊。”
朱元璋看着外面这幅农忙景象,不由得微微点头,心中那团烦闷,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朱标连忙说道:“父皇,今年我朝风调雨顺,能有个好收成的,等到秋粮一下来,朝廷用度也就宽松了许多。”
“你小子......”
朱元璋却是瞅了他一眼:“又想劝咱明年再用兵?”
朱标却是苦笑说道:“父皇容禀,任以虚是有神人般的手段,但这次,朝廷太缺银子了。”
“一个月内,就要弄来至少三百万两。”
“任以虚家里是有些钱,但也没有这么多啊,儿臣看过最近的账本,他这段时间,最多也就能存个一百万两。”
“这还得算上,那吕氏将内库败给了他......”
“咱们找他借钱,其实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朱元璋听着这些分析,却是有些不耐:“你怎么知道任以虚就不行的?”
“他先前已经创造多少奇迹。”
朱标却一阵无语:“可那都是献策,而非是真变出银子来......”
可是看到自己这父皇,一副不听自己解释,无脑信任任以虚的样子,他却是无语的摇摇头。
任以虚怎么可能解决朝廷缺银之难题?
除非......他真有点石成金的仙术......
而此时,朱元璋却是皱眉看了朱标一眼,有些不满的说道:“怎么跟任以虚相处这么久,你还是看不出任以虚真正的厉害之处。”
朱标一愣,却是疑惑,自己还是小看了任以虚?
怎么可能......
自己已经是尽量高估他了,要不然,此行自己根本都不会来。
无非是对任以虚还抱有一线希望,才会跟随父皇来这请教.....
朱元璋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你啊,还是见识有些短浅的。”
“你说的那些道理,咱都明白,咱为何还是相信任以虚?”
朱标疑惑道:“儿臣洗耳恭听。”
朱元璋却是沉声说道:“任以虚可不只是见识广,才华大,更难得的是思路奇特。”
“他敢想常人之不敢想,发前人未有之论。”
“就好比是......大鹏。”
“大鹏可扶摇直上九天,却下海又能化为鲲,变幻莫测。”
“你看看任以虚前面提出的那些国策,比如说内阁制,便是发前人之所未想。”
“咱跟任以虚打交道这么久,却常常有一种感觉,相比于任以虚,咱像是困在一个思想牢笼里,思路总是受到局限。”
“所以在思考问题之时,总有一些思路盲区。”
“任以虚却总是能提出别具一格的观点,哪怕咱跟任以虚接触了这么长时间,都时常有种茅塞大开的感觉。”
而一旁的朱标,在听完朱元璋这些感慨之后,却是微微一愣,若有所思的说道:“开前人之未有之论,任以虚确实是圣人无疑......”
“你还是不信任以虚?”朱元璋却是有些皱眉的看向朱标说道。
“儿臣的意思是......”
朱标却是叹了口气说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银子来。”
“天下之财,不在我,就在别人,朝廷能从何处收钱?”
“无非是官民二字。”
“要么是从勋贵,要么是从百姓,要么是从天下世家。”
“您看这三者,谁是好惹的?”
话音落下,朱标却却又是一叹。
这三者,谁也不能得罪啊.....
夺勋贵之利,朝堂不稳,夺百姓之财,天下不稳,夺天下世家之财,则是士人之心不稳。
这三者,都是大明的基本盘啊。
而此时,朱元璋却是脸色一沉,跟着冷笑一声说道:“咱当年从一个放牛娃,走到如今,遇到的困难何止万千。”
“当年多少次命悬一线,咱都挺过来了。”
“这次任以虚若真要夺某个势力之财......咱也有刀!”
“谁敢反抗,那咱就接着便是。”
“咱到底是天下至尊,咱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敢反抗!”
朱标见状,顿时为之一阵沉默。
他想再劝,却也知道,自己无法动摇朱元璋的意志。
为了大明长远计......朱元璋不惜得罪天下任何一方势力。
为了凑足军费,朱元璋会不惜将朝堂群臣,杀得人头滚滚。
谁敢挡在他的路上,谁就要死。
而究竟要收割谁,却是要任以虚来说了算。
可以说,勋贵,百姓,士大夫三方的命运,都捏在了任以虚手中。
也都将决定于,接下来朱元璋跟任以虚的谈话......
而随着朱元璋的马车,来到了任以虚的小院周围,却是微微一愣。
却只见到......在任以虚的小院门前,聚满了人,此刻正吵吵嚷嚷的。
“少爷,您不能这样啊,这些粮食都是小人的辛苦所得,您不能这么糟蹋。”
“这特么是我的粮食,你管那么多干啥,松手!”
“我不松手!今天就算您打死我,也别拿走这些粮食!”
却只见到,任以虚门口,是一群农人,他们推着独轮车而来,车上是满满当当的成袋粮食。
而此刻,一个老农却像是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死死的护住身后粮食,不让任以虚拿走。
任以虚却一副凶神恶煞状,在那吩咐下人,将老农给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