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兄弟二人带着孩子在庭院漫步。
蓝嫣走在最前面,迈着小短腿儿一走一蹦跶,小辫子跟着一甩一甩的。
“哥,你很喜欢上官浅么?”宫远徵把目光落在宫尚角的侧脸上,似乎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宫尚角面色如常的说着,“不,前些天无意间遇到过她,而且她出现的时机很巧妙。”
宫远徵:“哥哥的意思是,她有问题?”
宫尚角:“我已经派人去查她的身世了,很快就便会有定论。远徵弟弟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宫远徵闻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面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哒哒的小孩儿。
“在宫里陪着蓝嫣挖了几天土坑,对了,哥,宫门后山是不是有一片火海啊。”
宫尚角眼眸微眯,定定地看着宫远徵,“不是不让你再打听无量流火的事情。”
“哥哥误会了,我对那东西没有兴趣,等夜深后哥哥来徵宫寻我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宫远徵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他有些难过,一种说不清楚的难过,明明他很期待和哥哥相处的时光,可为何现在空落落的。
宫尚角拍拍他的肩膀,默了默,只说了句,“好。”
“蓝嫣,回来吧,咱们回去了,”
“好哒,爹爹。”
蓝嫣离开时对着宫尚角挥挥手,“大伯,再见。”
“再见。”宫尚角站在原地看着宫远徵父女俩的背影,站了许久。
宫远徵抱着蓝嫣往回走,路过宫道时,孩子在小花园看到一架秋千,软乎乎地说着:“爹爹,回家你也给我做这个好不好。”
宫远徵看着花园的秋千,忽地意识到蓝嫣好像都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
“好,回家也给你扎一个秋千。”说完,宫远徵呆愣住了。
他说出了‘回家’二字...他也有家了么?
回到徵宫时,他翻出一个木匣,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木匣中有短刀、饰品、草编玩具、书册、心法、字帖、发带、抹额...
这些都是他最宝贝的东西,或许很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这是尚角哥哥给他亲手做的,除了那柄短刀。
十年前无锋攻打宫门,徵宫是距离暗道最远的一宫,其他宫中的人孩子和夫人早就躲进暗道中。
而他是最后一个到暗道大门的,也因为他,暗道大门重新打开。朗弟弟趁机偷偷跑回角宫,目的只是为了拿回他哥送他的那柄短刀,泠夫人发现孩子不见追出去后再也没回来。
后来尚角哥哥把朗弟弟这把短刀送给了自己。
他明白,他跟尚角哥哥是彼此的救赎,是双向的。
哥哥先向他伸出了手,他也一直紧握着那只手。
只是不经意间,他还是会惹得哥哥心烦意乱。
他不知道哥哥心烦的点是什么,也永远无法开口去问。
其实好多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想,若是朗弟弟还在的话,是不是自己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宫远徵垂下眼睑,把短刀重新放回木匣中,束之高阁。
转身时,才发现蓝嫣趴在四方榻上睡着了。
想到回来的路上,蓝嫣要东西的小模样,他笑了,于是他命人把温室和庭院中碎掉的青石板清走,又在院中的银杏树下安了秋千架。
他找到掌管宫门各宫日常起居、用品分配的管事,给了管事一张采购清单。
管事办事效率很高,临近傍晚时,采购清单上提到的物品,除去孩子的衣服鞋子,其他能买到的统统送进徵宫。
蓝嫣刚睡醒就被她爹抱到厅堂内。
她揉着眼睛,懵懵的看着眼前的两只大箱子,
宫远徵把她放到地上,推了推她的后背,“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蓝嫣踮着脚,挨个取出里边的物件,角球、竹马、陀螺、面具、风筝、九连环、万花筒、布老虎....
蓝嫣挑挑拣拣,留下了一对子母佩。
“这么多东西,你就喜欢这个?”宫远徵看着孩子手中那块成色不好的玉佩。
“你大伯不是送你好几块好看的玉佩,那些不比这个好看。”
蓝嫣小肉爪对着玉佩的一处凹槽按下去,玉佩变成了两块,她递给她爹一块,“爹爹,你的。”
宫远徵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着,上面刻画的图案文字竟然是《诫子书》。
蓝嫣把玉佩放进囊袋中,然后开始把玩地上的那些小玩意儿。
孩子喜欢坐在地上玩,宫远徵找出几张狐皮铺在地上,“以后坐在这上面玩。”
。
夜幕降临。
宫尚角一进门先是看到庭院的大坑和秋千架,再看到屋内陈设变动,说道:“如此倒是添了不少烟火气。”
“哥哥来了。”
“嗯。”
“用过晚膳,哥哥随我进地道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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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院。
“尚角,此事当真?!”
“此乃是我亲眼所见。”
宫尚角从地道离开后,立刻来求见三位长老,把后山的状况如实禀告。
“此事,还需要通知后山三宫。”
“通知宫子羽的三域试炼也暂停吧。”
。
后山异人、无量流火的消失,对于宫门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他们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竟也变得迷茫了。
三日后,长老们已经收到后山的回信,火熄人灭。谁也无法确定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于是,经过长老们的商议后,决定封锁消息,对外一切如常。
为此还将宫远徵父女俩喊来,破例将后山的秘密告知与他,让其立誓保密。还派黄玉侍卫将徵宫地道浇筑铁水灌死。
蓝嫣站在台阶上看着侍卫们把她跟爹爹辛苦挖好的地道给灌死,‘恶狠狠’地龇着小牙,眼眶也红红的。
宫远徵见状,把孩子抱走,准备带她去外边溜达溜达。
父女两个在宫门到处转悠,路过宫门大门时,蓝嫣瞧见了宫门之外的街道。
“爹爹,那是什么地方,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是旧尘山谷的小镇。”
“爹爹,我们去小镇玩好不好。”
宫远徵看着街道来来往往的百姓,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蓝嫣的要求。
回去的路上,他对怀里蔫哒哒的孩子小声说了句,“下次,我一定带你出去。”
蓝嫣窝在他的脖颈处,闷声闷气的回答,“好。”
宫远徵的下巴磕在蓝嫣头顶,他望着四周的高墙,能感受到心口有颗不知名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