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上午，赵静带着白桃、方素薇、五子棋往江妈家走去打枣子。
是江妈要她们去的，说前年答应过小桃子去她家打枣子的，去年忙着去南市，没去成，今年的枣子又熟了，再不打不被村里孩子摘完，也会自己熟透掉在地上。
江妈家在村头，路倒是好走，出了家属院，走一段小路，就绕过了田头，直奔村口的那排老房子。村里人多半在后头田里忙活，所以到江妈家时，倒没什么村里人看见。
江妈家三间土坯房，房前有个半人高的土围墙，里面是满院子的青翠，靠墙角还摆着两口瓦缸，一缸雨水，一缸养了水草。地面是硬泥地，用扫帚扫得一尘不染。
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江妈家的小院子里。那棵老枣树，枝叶葱茏间点缀着密密匝匝的红枣，远远望去，就像一棵挂满了红玛瑙的树。
白桃看得两眼放光，哪里忍得住？她灵巧得像个小猴子，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上了树，稳稳地坐在一根粗壮的枝杈上。伸手就摘了几颗又红又大的枣子，迫不及待地擦了擦，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咔嚓”一声脆响，甜滋滋的汁水立刻在口中炸开。
五子棋仰着小脸，蹲在树下看得两眼发直，小手高高举着，学着姐姐的样子使劲往树干上扒拉，脚下还踢蹬着地面，想要往上爬，可他小胳膊小腿的，怎么也爬不上去，急得小脸都涨红了，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着。
白桃见状，咯咯笑出了声，麻利地从树上摘了一兜子枣子。小口袋被她装得鼓鼓囊囊，她咕噜噜几下从树上滑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地，然后得意洋洋地蹲在五子棋面前，把袋子打开，“来来来，给我们五子棋吃枣子。”
五子棋一看到枣子，小手立马伸了过去，掐住一颗又红又大的枣子，学着姐姐的样子咬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睛。
“小心枣核被弟弟吞下去。”赵静一边嘱咐着，一边麻利地在树下铺开了一层布毯子。这是平日里给五子棋在院子里玩耍时用的旧布毯子，如今拿来接枣子再合适不过了。
江妈也从屋里拿出了一根长竹条。她熟练地扬起竹条，冲着枣树的高处一敲，“噗噗噗——”枣子连同几片枯叶哗啦啦往下掉，砸在布毯上啪啪作响。
“快快快，枣子来了，捡啊。”白桃兴奋得蹦起来，带着方素薇和五子棋忙不迭地扑过去。
村子里向来消息灵通，谁家今天杀鸡、谁家今天吃肉，邻里之间也都清楚。这会儿，江妈家门口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悄悄传遍了整个村。
起初，是路过的两个放牛娃先瞧见了赵静和她家几个孩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扔下牛鞭子撒腿就跑回村去喊人，“快来啊快来啊，赵校长来了。在江婶家打枣子呢。”
消息像风一样刮开，唰啦啦就传遍了村子角角落落。孩子们炸了锅。
“赵校长在江妈家？”
“哎呦，那可得去看看。赵校长可难得来咱村里呢。”
不一会儿，江妈家的小院子门口就围满了孩子，有的光着脚丫子，有的脸上还沾着泥点儿，一个个探着脑袋往院子里瞅。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
更有胆子大的，见江妈那棵枣树又个树枝的枣子怎么都打不下来，哧溜一下就爬到树上去了。枣树上的枝条上，顿时多了三五个孩子，像小猴子一样灵活地摘着枣子，“这边，这边有一串。”
赵静看得惊心动魄，忙喊他们下来。
等打完所有的枣子，江妈和赵静招呼孩子们一人抓一把枣子吃。
可那些孩子们哪里肯吃呢，又一溜烟跑了。
没多久，大人们也来了。扛着锄头的，提着菜篮子的，抱着柴禾的，都往江妈家聚拢。一看赵校长果然在这里，都转身跑回家，没一会儿便提着东西来了。
“赵校长，这是咱家早上刚下的鸡蛋，给你带去尝尝。”
“赵校长，这是我家菜园子里头刚摘的辣椒和茄子，新鲜着呢。”
“这是板栗，还有梨子，是我家老树上的，今年结得好，赵校长你带回去吧。”
“这是我们摘的花生，赵校长拿回去给娃娃们煮着吃。”
赵静赶紧推辞，让他们带回去。可那一个个家长哪里听劝，摆明了是一定要送，东西往院里一搁，笑呵呵地道一声“我们先走啦”，转身就走，根本不给赵静拒绝的机会。
赵静看着眼前这一派人来人往的场景，心里暖融融的。知道这些东西是不好还回去了，只能回去拿些点心，请江妈帮忙回礼。
江妈看着这场面也感叹道：“我家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第二天开学，学校报名的人数比以往多出了三十多个，多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村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