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彻底被捅破,一切大白于天下。楚楚倒显得安静了许多,不再哭泣。由于刚才以泪洗面,而使她化的浓妆肮脏不堪,面目丑不忍睹,不得不用手纸不停地擦拭,好一会儿,她才沉重地叹了口大气,表情木然,缓缓地叙述道;
“……我和云来到深城的第三天就找到了工作。我在一家杂志社任美术编辑,云在一家广告公司任美术指导,兼艺术总监。薪水高,工作忙碌,也比较辛苦,但我们都觉得很充实,很快乐。我和云为自己选择能来深城而激动、庆幸,心情喜悦。工作之余,也四处奔波……速写、写生,收集创作素材。
“可是,一个月以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云居然莫名其妙地被公司炒了鱿鱼,去其它的公司应聘也没人要。为这……云一下子变得特别消沉、颓废,整天愁眉苦脸的不愿讲一句话。
“眼见他闷闷不乐,沉默不语的样子,我心里也特别地难受。但我不知内情,面对如此情形……我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这样一来,我俩的生活渐渐地变得索然无味,毫无生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直到有一天的傍晚……”
随着楚楚的讲述,向前飞和小毛崽的脑海里,逐渐形成、出现了以下的画面……
这天夜晚,酒吧内;
楚楚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前,若有所思,神情郁闷,愁眉苦脸地喝着饮料……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过来,要了一杯酒后,在距离楚楚一米的地方坐了下来。喝了一小口酒,无意中发觉了楚楚,惊喜地说:“咦,这不是……楚楚吗?”说完,端着酒杯移了过来。
楚楚一愣,纳闷而警惕地注视着他,没说话。
不想,那人却显得格外激动,仿佛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一般,说:“你一定是楚楚。哈哈,真是巧了,在这碰到你了。怎么?你不认识我?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你大哥小武子的铁哥们啊,我叫‘施春生’,你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
楚楚摇了摇头……
这个自称“施春生”的人很理解,进一步说:“哦,也难怪呀!你只是见过我一面,但我对你的印象可深了,你特别喜欢画画,对吗?你还有个姐姐,你们俩是双胞胎,你姐姐好像叫……清清,对,就是叫清清。我和小武子那可是多年的哥们了,你大哥改名字了,现在叫向前飞,当南江宾馆的老总。想当年,我和你大哥,还有猴子、扁头、小毛崽,我们在南江城劳家巷一带闯荡,摸爬滚打,那名气可是响当当的,八面威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但是现在,改革开放了,我们也不打架了,都在想法子赚钱了。所以,我就来深城了。嘿嘿,没想到今儿在这能碰到你。亲不亲,故乡人。一见到你,我就感觉特别的亲切。”
楚楚深受感染,笑着点了点头,心中的警惕与防范,这会儿所剩无几。
“施春生”注视着楚楚,又认真地说:“楚楚,你好像不开心呀,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啊?如果有,你千万要告诉我哟。不要客气,我和你大哥是兄弟,我们都是很讲义气的。”
楚楚说:“我没有什么麻烦,就是心里不痛快,想一个人独自坐坐,安静安静。”
“没有更好,要是真有什么困难,千万别瞒着。我和你大哥是兄弟,你是小武子最喜欢的小妹,那也是我的小妹呀!你不知道吧?我是大前天从南江城过来的。来之前你大哥还特别叮嘱我,要是碰到你的话,有什么困难一定要为你解决。”
“谢谢你!我真的没有什么麻烦。”
“没有就好。”这人随口说,掏出一包烟,抽出自己含了一支,又抽出一支递给楚楚,“来,楚楚,抽支烟……解解闷。”
楚楚忙摆手拒绝,“我不会。”
“不会就学嘛。我看你心里一准是有烦心事,抽一支试试,解解闷。”
楚楚貌似不忍推辞,只好接过了香烟放进嘴里。见此,这人立刻热情地为她点燃。楚楚吸了一口,当即呛到喉咙,顿时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状。目睹,这人“哈哈”大笑……
“好苦哟,我不抽了,不抽了。”楚楚娇滴滴地说,欲拧灭香烟。
不想,这个施春生忙说:“不要,别扔了。”
楚楚睁大眼睛,不解地瞅着他。只听这位自称是施春生的人又和蔼可亲,温柔地开导说;
“万事开头难嘛,第一口是比较苦涩,多吸几口,习惯了就好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嘛,对不?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人嘛,烦了,不开心了,抽支烟……心里会舒服很多的。来,你再试试。哦,我也抽。”点燃自己手里的烟也吸了起来,还故意做出很享受的表情。
楚楚也慢慢把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这人吞云吐雾,惬意地说:“楚楚,你来深城可能时间不长,可能还不是很了解这个城市的风土人情。特区靠近港城,深受影响,女士们很多都会抽烟,这是一种潇洒、一种时尚和品味。尤其是像你这样从事美术工作,搞艺术创作的女艺人。哦,就像……港城的一些巨星,她们都会抽烟。而且,抽烟时手指夹烟的动作、姿态,都很显气质、高贵,相当优美。”
楚楚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又一口……
“施春生”面带笑容,又温和地说:“楚楚,来深城还习惯吗?深城可是个好地方啊!这里遍地是黄金,比我们南江城强多了。你大哥……”
楚楚猛然问:“我大哥和大嫂……还好吗?”
“很好。”
楚楚又问:“那……我大嫂怀孕了吗?”
“这个……我倒是没问,不太清楚。你大哥和你大嫂分别了那么多年才相聚,喜结连理。而你大哥对待爱情如此忠贞不渝,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楚楚有些吃惊,“我大哥和我大嫂的事,你也知道?”
“当然咯。”这人肯定地说,“我和你大哥情同手足,什么不知道啊?我还知道,你大哥最喜欢、最关心的人就是你了。你大哥还让我告诉你,干事业不要怕吃苦,更不要怕挫折,在深城好好干,不要轻易回头。”
楚楚信誓旦旦,“嗯!我会听大哥的,绝不轻言说败。”说完,又连吸了几口……
讲述到这,楚楚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停了下来。吸了口大气,咬牙切齿,尔后又说;
“……他对大哥的事情,还有我们兄弟姐妹们的事情了如指掌,一清二楚,使我完全相信了他就是‘施春生’,故此对他毫无戒备之心。和他接触了六七次,每次他都会拿烟给我抽,逐渐地……我就有了烟瘾,不抽就浑身难受。开始我就自己买烟抽,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自己买的烟无论什么牌子,无论多贵的就是不如他给我的好抽。直到一个月后,他原形毕露,我才明白过来,他给我抽的烟里面放了毒品的成分,那完全就是令人丧失自尊和人格,是可以毁灭一个人的……毒品。不久,我也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还有他的同伙……”
听到这,小毛崽忽然问:“他到底是谁?他的同伙都有哪些人?”
楚楚说:“他叫……刘建,外号叫野虎。他的同伙有野牛,还有他的弟弟刘筑和铁头、光头。他们主动接近我就是想报复你们,打击你们。云被公司开除也是他们几个干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毒打云,给他打针逼着云吸毒,贩毒。如果云不听他们的,他们就威胁云,不能泄露,更不可以报警。不然,他们就把我贩卖到深山老林里的穷困地区去。云为了保护我,他跪在地上求他们,还给他们磕头。可是云、云,他、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而我……明白了这一切以后,却是……太晚了。我和云……根本就受不了,痛不欲生,但又无法摆脱他们的控制,他们一伙人在深城的势力很大,我和云不敢告诉你们,也不敢反抗,只有任他们摆布,不断地向大哥要钱。我和云……我们……一犯毒瘾就、就难受的不得了,我和云,我……彻底完蛋了啊!”
不得不承认,这个野虎,野龙的兄弟,四野中的老二。过去是文盲加流氓,多年以来,在江湖道场上摸爬滚打,在霹雳国深城特区闯荡,确实是见多识广,历练得口吐莲花,巧舌如簧,不是一般的能说会道,可谓是成才长本事了。
然而,向前飞早已是肝肠寸断,心如刀绞。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小就把她当成一块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小妹,离开他才半年时间就落得这般田地,被人坑害成了这个样子。但他强忍着没流泪,面向着窗外,突然握紧拳头狠力地朝墙壁上打了一拳,无力地垂下头颅……
哪知,就在这时,楚楚走近向前飞,双手搂住他的腰,身体发抖打颤,最后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痛苦地央求道:“大哥,我好难受,你……你快去给我……给我买一口来,好吗?我知道,这个宾馆里就有卖粉的。大哥,我就要一口,就……就一口……大哥,求求你了,大哥,大哥……”
向前飞回转身体,楼住楚楚,柔声说:“好,好,小妹,你坚持一会,我这就去找人买,大哥给你……”
小毛崽了解了内幕,坐在床上若有所思,一直没有吱声。饶是他再机智灵敏,能言善辩,这会儿也不知说啥才好。可是当他听到向前飞的话后,浑身一震,电击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猛然冲上前把向前飞拉了起来,叫道;
“大哥,不行啊!不能去买!”
向前飞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命令道:“给我去买!去买!”
小毛崽一脸铁青,大囔:“我不!”
目睹,楚楚吓坏了,慌忙转向小毛崽,跪在他面前把他的腿抱住,哭泣道:“小毛崽,快去呀!姐姐求你了,好吗?给我买一口,就一口啊!我好难受,实在是太……太难受了。”
小毛崽虽是泪如泉涌,却还是面带微笑,说:“楚楚姐姐,我们不能害你,绝不能害你。我们不能……”
不料,话未说完,向前飞过来,突然双手抓住小毛崽胸脯,使出最大的力气往门外方向一扔,同时狂喊一句:“快去!”
小毛崽被向前飞这一扔,1米8几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一米远的地方。“哎哟”叫了一声,看来他是被摔疼了。但他顾不上疼痛,立刻爬了起来,把向前飞推到一边,决绝地说;
“大哥,千万不能心软啊,我们决不能再害楚楚了。”
向前飞欲言……
小毛崽此时竟表现出完全与年龄不符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冷静、果决。只见他推开向前飞让他面向窗外,然后狠狠地说:“大哥,这事交给我,你别管了。你千万不能心软了,我们绝对不能再害楚楚了,绝对不能。一定要拯救她。”
“大哥,小毛崽。”楚楚又哭着哀求起来,“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就给我……”
小毛崽连忙过来安慰,“楚楚姐姐,我小毛崽可以为你去杀去打去报仇,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行,就是不能害你,绝对不能害你,你懂吗?”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啊!我的好弟弟,我就要一口,就要你给我买一口,姐姐求求你了,你可怜可怜姐姐吧,就一口,就一口啊!”
“他妈的。”小毛崽一咬牙站了起来,猛然冲门外喊:“强子,罗军!”
国强、罗军破门而入。
小毛崽大声命令:“把楚楚给我捆起来,送戒毒所。快!”
国强、罗军面面相觑,迟疑着没动手。
“捆啊!”小毛崽大吼。
这可是向总最喜欢的小妹啊!能捆吗?国强好生为难,“没、没绳子啊!”
小毛崽把衣服扯开,“用皮带。”
“是!”国强、罗军应道,一起动手了。
小毛崽这时走近向前飞,“大哥,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又转向国强、罗军,厉声命令,“抱出去,走!”
三人不顾楚楚拼命的反抗、叫喊、哭泣,抱着她,出去了。
向前飞痛心疾首,泪如泉涌,呜咽着自语:“小妹,小妹啊!”同时,他的右手紧握成拳头又是用力击打在墙上,离开后,清晰可见那白色的墙壁上出现了斑斑血迹。显然他已经伤心、愤怒到了极点,无法控制自己了,情急之中突然挥手朝自己的脸打去,一边咬着牙说;
“都怪我,都怪我。我有罪、有罪……”
把楚楚送进戒毒所,小毛崽、国强、罗军三人立即返回宾馆。一进房间,小毛崽便问向前飞:“大哥,我们报警吗?”
“不!老子今天亲自抓他进去。”向前飞说,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小毛崽明白,向前飞嘴里说的这个“他”,不是别人,而是野虎!他想,听大哥的,此去抓野虎必会有一场激战。故此他取下手表放进了床头柜抽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