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把令泽当成棘手的对手。
打仗多年,排兵布阵攻心谋略,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况且神明支持下,他再输,太对不起神明了。
他的房车被安排在战家军旧府邸的练武场。
战家军有两万人,在练武场上驻扎帐篷。
其他人随意睡在战家其他空房屋檐下,一卷草席,一条毛毯,随意打地铺。
战家重新修缮过,祖母二弟三弟小妹都住进来。
他回到熟悉房间坐下。
书架上全部都是昔日看过兵书卷轴。
显眼位置上,是父亲给他题词的百战不殆。
他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炷香,点开火折子,烧了三根,对着题词跪拜。
他双眼泛着红,哽咽说:“父亲,孩儿做到了。”
“承胤反了大启皇朝,逼得嘉元帝自戕,从此再无大启,没有人能逼迫我战家军了!”
“父亲,孩儿喜欢上神明!”
“她很好,纯真善良又美好,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来拯救孩儿的,孩儿答应她会统一天下,父亲您赞成的对吗?”
战承胤眼梢微红,“孩儿还有私心,想一辈子伴她左右,她想让孩儿做的,孩儿即便是死,也有为她做到!”
“父亲,待平定天下后,孩儿一定会带她给您看看!”
“您看了,一定会欢喜的!”
一滴泪落在地上,他站起身笑着把香插在香炉里。
神明这样好,父亲会很喜欢。
只是,他能感觉到……
神明对他并非无情,却生生地克制住了。
为什么呢?
是他做的不够好吗?
亦或者在神明身边的追随者里,他还不够出挑吗?
如今大启已拿下,平定蛮族,他的功绩名垂千古……
神明是对他有好感的。
但还不够!
不够神明能真心相付。
定是他做的不够好。
想到这,战承煜拿出的了华夏地图,还有世界地图……
看着世界地图辽阔的土地,而华夏在其中只是一块小小不起眼地方。
不够,还是不够。
若是整个世界地图皆为华夏领土……神明应当会喜欢的!
*
战承胤睡得很晚,翌日,上午十点田秦和许明汇报。
沙天逸十分能干。
他把所有京城空房都统计出来。
如今还有六百多座房子无人居住,不知是逃去城外,还是死亡了。
这些房子都能被将军收起来,送给神明。
城内如今有两百六十万人。
平民百姓共一百六十万,商贾和小吏之家,有八十万左右。
剩下的都是王侯臣子皇亲国戚。
还有百年世家……
这些人全部都被从旧府邸带出来。
当然,沙天逸没有杀他们。
只要求他们什么都不携带,排队登记造册,重新下户籍。
府邸之前的奴隶,全部都被放了平民户籍。
那些奴隶当场抱着哭出声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之前的皇亲国戚身份全部被贬成普通百姓。
王侯勋贵不再拥有特权。
百年世家更是府邸被抄,书籍全部被收缴。
当然,这些东西不白拿,会给予粮食补偿。
但有些人战家军不会为难,之前被战承胤收了库房,放下粮食的。
比如公主府便没有人动。
她除了身份不再是公主,还是可以继续住在府邸内。
嘉宁公主和太后依旧被困在府邸。
因库房被搬空,所有侍卫和奴仆都被登记了,发放平民户籍。
他们不用受公主和太后掌控。
一大半的死士,去投靠了墨凡麾下。
墨凡下面的死士,如今大部分在军中都有了官职。
战承胤全部都接收了。
墨凡的死士,譬如卢希卢明等人,身手很好。
神明很信任卢希,把他当成弟弟对待。
一个上午,就接收了太后和公主身边两百多死士的投靠。
有十几名身手极好的侍女。
战承胤把人留下来,放在祖母和三妹身边。
陈武陈魁妻儿身边安排了几人。
留下最好身手的两人,放小桃的房车上,待神明来后,随神明左右。
城中热闹非凡。
战承胤在城中设立取水点,熬粥的粥棚。
昔日朝臣不少人想要拜见战承胤,被他拒绝了。
他们不想被废,想继续官复原职。
其中最为狗腿的是,沙天逸那抛妻弃子的父亲。
他如今官职是二品中令内使,掌管祭祀宗庙礼仪。
没什么实权,却是十分肥的差事。
因小皇帝建立摘星楼,他捞了很多油水,库房里的金银财宝多到放不下。
但很可惜,沙天逸进入城内,第一个下令就是抄了他的家。
昨夜,他偌大府邸搬成空壳。
他夫人和几个孩子哭天呛地,说活不下去了。
今日一早,他便和几个同僚来求战承胤。
战承胤并未见他们。
他们在战家府邸外,跪了两个时辰无人接见,才来战家军最大驻地求见。
此时,沙天逸一夜未睡,才把士兵挨家挨户问出来的数据整理成册。
他走出营帐外,准备向战承胤汇报时,忽然听见一苍老的声音叫道:
“逸儿?是你吗?逸儿?”
沙天逸欲要上马,听见苍老的声音,迅速回过头来。
看见两鬓斑白,苍老瘦弱的父亲。
他对父亲其实还是有些记忆的,六七岁时,他们生活在一个安宁小村庄里。
母亲替人缝补浆洗衣服,下田干活来维持家用。
父亲靠替人写信,抄写文章赚钱。
他们那时候很苦,但很恩爱和谐。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昔日同窗推荐父亲去京城发展,进入某六品小官府邸做幕僚。
从那以后,他就像失去消息般。
没有给家里回过信,没有给家里寄过家用。
母亲一日复一日等待中,哭瞎了双眼,再也承受不住,偷偷的托人打听父亲的行踪。
等了几年,听说父亲娶了一位三品朝臣的女儿。
如今入赘百年世家,进入朝堂,风光无限。
母亲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带着他,拄着拐杖一路乞讨,终于到达京城。
本想上他府邸讨回公道,谁知还没靠近,就被他府邸家奴当成乞丐打了出来。
后来,在他轿子前拦了几回,还没靠近就被人鞭子抽打。
他跪在路边哭泣,大声喊父亲,他是逸儿啊。
可是,父亲从未露面。
而他家奴仆抽打更狠了,把他后背打出血痕。
母亲再也受不住,求他不要再打。
他们会回去,再也不会见他。
鞭打才结束。
母亲身体本就不好,回去的路上没有熬过去,死了。
这件事成为他最大心病,他无法和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