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满是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与玉燕并肩站在众人面前,接受众人朝拜的场景,完全沉浸在即将得偿所愿的喜悦之中。
趁着宫唤羽情绪高涨,杨兰微微皱眉,清了清嗓子,突然话锋一转:
“唤羽,既然燕儿已经答应联姻,你也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宫唤羽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
“没错,我是说过。只要能为玉燕的霸业助力,为宫门的未来着想,我愿意把九曜真气渡给子羽,让他有能力继续辅佐他的姐姐。待我见到子羽……”
“不必了。”杨兰的声音陡然冷下来,“渡给我。”
宫唤羽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愕。
在他的认知里,杨兰身为母亲,无论如何都会为了孩子着想,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杨兰轻轻摇头,目光坚定地回应:
“在成为母亲和妻子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这么多年,我被困在这身份的枷锁里,我从未为自己活过一次。
九曜真气对我来说,是改变命运的契机。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附庸,不想再被他人随意摆布人生,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主宰自己的人生。”
宫唤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崩塌。
他望着杨兰眼中从未有过的锐意,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议事厅,她踏过青铜门时,明明该以左为尊,却偏偏迈出右脚。
那是只有执刃才能用的步伐。
“你……你早就算计好了。从让我成为执刃开始,从逼宫尚角谋反开始,甚至从三年前派花无涯去玉燕的工坊开始——”
“算计?”
杨兰指尖划过他胸前的真气淤痕。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想当执刃,玉燕想掌天下,而我……不过是想在这吃人的宫门里,给自己留一把能出鞘的刀。”
宫唤羽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杨兰的鸦青纱衣上。
“所以现在,你要拿走我的真气,就像拿走宫尚角的玄甲军,拿走花无涯的工匠……”
“是你要把真气交出来。”
杨兰打断他,语气陡然温柔。
“为了玉燕的霸业,为了你们的联姻,你不是早就准备好牺牲一切了么?”
她忽然贴近他耳边,声音轻如落雪。
“何况,你以为玉燕堂堂燕王之尊,真的会嫁给区区一个宫门执刃?仅凭九曜真气,你可制衡不了宫镇角,也坐不稳正夫之位。”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香炉里的香灰簌簌掉落。
宫唤羽望着杨兰眼中倒映的自己,那个曾以为掌控全局的执刃,此刻不过是棋盘上一枚即将被换走的卒子。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的悲凉:
“原来,最狠的棋,从来都是您在落。”
“错了。这盘棋的执棋人,从来都是玉燕。而我们不过是她磨利的刀刃。如今她要执天下的刀,刀柄上的缠绳,自然要能承受千钧之力。”
杨兰看着宫唤羽,语重心长地说:
“你即将成为玉燕的正夫,这意味着什么,你可清楚?你将来要公仪天下,你的一言一行都不再只代表你自己,而是关乎玉燕的霸业。
若你连自己的情绪和私欲都无法克制,总是被这些私情牵绊,又如何辅佐她成就大业?”
杨兰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审视,像是在等待宫唤羽的回应。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从现在起,你心里要装着玉燕的宏图,而不是只想着自己那点私情。”
宫唤羽握紧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内心痛苦地挣扎着。
他忽然想起十二年前,玉燕在他书房里临摹《商君书》,笔尖在“刑赏断于民心”处重重顿下三点。
原来从那时起,他们的命运,就已被写成了书中的注脚。
沉默良久,宫唤羽缓缓松开拳头,他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姑姑,我明白了。既然您心意已决,我……我照做便是。但我希望您能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玉燕,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对现实的妥协。
他深知,在这复杂的局势下,自己若想与玉燕在一起,若想实现心中的抱负,就必须做出一些让步。
杨兰见宫唤羽同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她上前一步,轻声宽慰道:
“唤羽,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会为你撑腰。只要有我在,即便你没了武功,任何人都别想越过你去。你只需安心辅佐玉燕,你们二人定能共创大业。”
宫唤羽抬起头,看着杨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相信杨兰。
“姑姑,多谢您。”
宫唤羽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开始运转九曜真气,准备将这耗费他无数心血、也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真气渡给杨兰。
房内静谧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随着九曜真气缓缓流转,宫唤羽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杨兰则紧闭双眼,全神贯注地接收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她的脸上时而露出痛苦的神情,时而又闪过一丝坚定。
当最后一丝真气渡入杨兰体内,宫唤羽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瘫倒在软榻上。
他的眼神中透着疲惫和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许。
杨兰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充盈的九曜真气,嘴角微微上扬。
她知道,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在落雪中思念家乡的执刃夫人,而是真正的杨兰。
从这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将彻底改变,她终于有了自己的锋芒。
而她也将真正成为这棋局中的重要一环,与玉燕一同迈向未知的未来。
她看着地上的宫唤羽,轻声说道:
“唤羽,你好好休息吧。从今天起,我们都要为玉燕的霸业,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