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风面色微变,却仍强自镇定,摆了摆手:
“那不过是特殊个案,全因他平日品行不端,劣迹斑斑。
经常仗势欺人,对唯一的目击证人,百般欺辱。
那证人才会心生怨恨,一时糊涂,故意诬告他。”
凌虚直视李正风,厉声道:“个案?那唐思顺将军假死案,你作何解释?
当时你仅仅依据证人的片面之词,和些许证据,便将杀人的罪行,强加于我身上,这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李正风面色一阵白一阵红:“唐思顺将军虽为假死,但依据当时的人证物证来看。
你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本官也只是依循常理断案。”
凌虚怒喝道:“你身为大理寺卿,本应明辨是非,连真死假死,都分辨不清。
还大谈什么人证物证,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李正风怒目而视:“凌虚公子,你虽是女帝的红颜知己,又在平定叛乱中,立下不世之功,可终究也只是个平等令。
怎可屡次对我傲慢无礼,三番五次干扰大理寺办案,这岂不是目无法纪!”
凌虚轻抚衣袖,嘴角微微上扬:
“李大人,先莫要动怒,在下有一个问题,倘若大人能回答。我立刻退去,绝不在此多留片刻。”
李正风眉头紧皱,心中暗自警惕,却也不愿在气势上输了,硬着头皮道:“有何问题,你但说无妨!”
凌虚向前踱步:“李怀义既然妄图毒杀嫡母,为何行事如此愚蠢,竟亲自将点心送到她房中。
这不是自招嫌疑、授人以柄吗?若他直接在嫡母日常的食物中下毒,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更为稳妥?”
李正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嘴唇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中暗自思忖,这问题确实切中要害,令人难以辩驳。
凌虚见此情形,心中了然:“在下来此之前,已恳请大理寺丞,仔仔细细地检查过死者的尸体。”
尸体嘴角处有撕裂伤,显然是遭受外力所致,口鼻腔却干干净净。
全然没有毒发身亡时,应有的分泌物,而且尸斑也极为正常。
但凡正常中毒身亡者,尸斑通常呈鲜红或樱桃红色,此中疑点重重,恐怕另有隐情啊!
这些情形,都与中毒身亡的特征,大相径庭,反倒像极了,死后被人强行撬开嘴巴,喂毒的模样!”
“大理寺丞,”李正风眉头紧皱,“你将查验尸体表征的详情,细细道来。”
大理寺丞神色恭谨,疾步上前,抱拳道:“大人!下官在查验尸体时,所见确实与凌虚公子所言,毫无二致。
尸体口鼻腔处毫无异常,尸斑颜色正常,全然不见中毒的蛛丝马迹。
而嘴角的撕裂伤,伤口崭新,边缘参差不齐,依下官判断,定是外力粗暴所致,绝非自然形成。”
凌虚微微颔首,对大理寺丞,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后转身面向李正风:
“大人,死者的内部器官,验尸结果白纸黑字,清晰明了。
死者的肝、肾等要害器官,并无因中毒而导致的病变。
若真是毒发身亡,肝、肾必定会出现病变或坏死现象,然而,如今这器官,完好无损。”
李正风微微点头,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大理寺丞,关于器官病变这一节,你可有其他发现?”
大理寺丞再次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回大人的话,下官查验时,的确并未发现,死者的肝、肾。
与常见中毒相符的病变,依下官拙见,死者生前并未中毒,死者的尸体状态,符合悬梁自尽的特征!”
凌虚双手背后,昂首挺胸:“大人,从毒物分布来看,更是一目了然。
经检验,毒物仅仅局限于口腔及胃肠道,其他地方含量微乎其微。
若真是毒发身亡,毒物必然会通过血液,散布至全身各处。
由此可见,死者定是自杀身亡后,遭人恶意喂毒,绝非毒发身亡后,被人伪装成自杀。
真相已然水落石出,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李正风眉头紧锁:“既已排除了中毒身亡的可能,那么,她真正的死因究竟为何?”
凌虚走到尸体旁,俯身细细查看,轻轻拨开死者脖颈处的衣物:
“尸体脖颈处有一道勒痕,紫黑肿胀,勒痕周遭,皮肉绽裂,绳索纹理深深刻入肌肤。”
凌虚靠近尸体头部,目光如炬:
“她双目圆睁,眼球中布满血丝,舌尖僵硬,微微探出,色泽乌紫。”
他蹲下身子,拿起死者的手,仔细端详:
“手指蜷曲,指甲青白色,几枚已然断裂,这是因窒息挣扎留下的铁证。”
而后,凌虚站起身来,走到尸体足部,微微弯腰,查看足底:
“足底皮肤因血液淤积,呈现暗红色,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自缢身亡,毋庸置疑。”
李正风看向大理寺丞,大理寺丞心领神会,忙不迭点头:
“凌虚公子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言,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李正风剑眉微蹙,面露疑惑:“既然是自缢身亡,便没有凶手。
可为何有人在点心中下毒,又强行给尸体灌毒,究竟是何居心?”
凌虚神色笃定:“自然是栽赃陷害。”
李正风双眉倒竖,怒目圆睁:“栽赃李怀义?究竟是什么人,蛇蝎心肠。
竟利用尸体,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我定当彻查到底,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凌虚嘴角微微上扬,抬眸看向李府管家王文成:
“不必查了,此案中,谁提供的证据越多,谁便是嫌疑人。”
李正风心中一凛,顺着凌虚的目光,看向王文成。
王文成见众人目光齐聚自己身上,顿时慌了神,脸色煞白,急忙摆手:
“凌虚公子,可莫要血口喷人呐!我不过是将自己亲眼所见,如实说出。
我当真看见他从房间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也确实发现点心中有毒。
至于究竟是谁下的毒,又是谁强行给尸体喂毒,我实是一无所知,还望大人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