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外部危机,剩下的就是内部问题。
顶替顾君惜,身穿素服的粟俪见众人陆续散去,挥了挥衣袖也想要离开,就被慕容渊握住手腕。
慕容渊一双狐狸眼弯弯,皮笑肉不笑。
“二小姐,下毒施以重手的时候那般潇洒,现在这是又想去哪里?”
粟俪原本是不笑的,此时闻言抬起头,也露出整洁白晳的牙齿,无辜天真地看向慕容渊:“慕容公子真爱多想,太子府是我姐姐的家,姐姐姐夫若是想留我,那我多住几天又何妨。”
听了这话慕容渊笑不出来了,他觉得粟俪简直比他还滚刀肉,刀枪不入的,他根本奈何不了。
慕容渊深吸了口气,看向身后,事情解决没有马上回太子府,反而转身走去的沐凌夜,先认命地将粟俪拉回太子府看押起来。
他知道,现在无论是沐凌夜还是顾君惜,都没有时间理会粟俪。眼下更需要急着解决的,是沐凌夜跟顾君惜之间的问题。
方才沐凌夜的牛车直冲送葬队伍,而顾君惜与宁含霜还有左承风则坐在马车内,藏在了拐角处。
此时眼见事情得以解决,沐凌夜步步行来,顾君惜也没有下马车的意思。
时间退回昨夜悬崖底,在左承风跟玄影的矛盾结束,大家都在为今日沐凌夜空棺出殡绞尽脑汁想办法时,一直晕昏,悬在生死一线中的沐凌夜突然如同诈尸一般睁开了眼睛。
冷静理智的亲自说出了今日的应对计划,就在那时,顾君惜才意识到,沐凌夜的伤势情况没有她想的那般严重。
即使沐凌夜从没有睁开眼睛过,但他的脑袋一直都是清醒状态,清醒的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
准确地来说就是在装病。
身为大夫的她,被骗了。
当时的顾君惜是愤怒的,可也知道眼下大局为重,将自己的情绪暂时藏在心中,配合着先跟沐凌夜回到了京城。
眼下,她需要沐凌夜的一个解释。
沐凌夜已经走近,他撩开了马车帘子。
顾君惜没有反应,左承风屁股往前挪了挪,直接回头不留情面对顾君惜道。
“惜惜,骗人的男人,嫁不得。这些天他明知道你在为他的伤势着急担心,还一直假装昏迷,太险阴狡诈了,他这根本就是不拿你当回事。反正你们也没有拜堂,这婚事作罢算了。”
就没见过当着正主面,说人坏话的。不得不说,左承风这一套是真纨绔作风。
沐凌夜漆黑如点墨眸子沉了沉,也直接将左承风说的话在放屁,他无视左承风,看着身后顾君惜。
“这几日我伤势严重是真的,一天之内,我只有极少时候是清醒状态。但我的确要跟你坦白”
“我的确在离开林家小院,杀完所有刺客之后联系上慕容渊派出来的人。不跟着他们离开,当时我只是想要钓鱼,没想过要你担心,伤害你!”
沐凌夜没有说谎,那时候他已经伤得很严重,赶来的人要带他走被他强制遣回,他觉得自己能撑下去的。
将满身是伤的自己泡在河里,他只是想将沾了血,满身污秽的自己清理干净,这样才能以最好的状态重新面对顾君惜。
只是身体一泡在河里,他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意思透了,干脆死了算了。
是顾君惜将他从地狱之中唤了回来。
当然,这是沐凌夜藏在心底最敏感自卑的东西,没有意外,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沐凌夜话落,顾君惜还没有反应。左承风却是差点气炸了,沐凌夜说他一天之内,有极少一部时间是清醒状态。
那有些时候,他心中的感觉就不是错觉。沐凌夜无时无刻都在顾君惜面前上他的眼药水,博取顾君惜的同情。
狗太子不愧是狗太子。
越想越气,左承风揪住沐凌夜的衣襟朝沐凌夜扬起拳,可惜还没有碰到沐凌夜,沐凌夜就已经剧烈咳嗽起来。
“惜惜,我没有打他啊。”
左承风无辜地侧头看向顾君惜,松开了扯着沐凌夜衣襟的手,就见他手刚松开,沐凌夜就摔倒在地。
这……
左承风郁闷极了,感觉胸口被打了一拳。
顾君惜不想理会的,也不得不匆匆下了把车,扶起沐凌夜把住沐凌夜脉搏。
脉搏微弱,气血不足,油尽干枯之相。
沐凌夜应该没有说谎,他的身体的确亏损伤得严重。
她昨晚到现在是真的生气,但也没有真的气糊涂。
沐凌夜与丽贵妃方才的对峙,也不过是撑着一口气罢了。
“母亲,我想先送殿下回府。”顾君惜对马车内的宁含霜道。
“我与你一块。”宁含霜也下了马车。她下来之后,看到坐在马车上一脸黯然的左承风,心生不忍,邀请道:“承风,一起?”
左承风挪了挪屁股很想跟上,可最后到底拒绝:“伯母,不了,离家一段时间,我想先回去见见父亲母亲。”
“那好吧,改日来宁远侯府玩。”宁含霜不再勉强。
她喜欢左承风,可也知道顾君惜已经嫁给沐凌夜,再将左承风留在身边,让左承风看着沐凌夜跟顾君惜相处,对左承风来说才是残忍。
顾君惜也朝左承风微微点了点头:“承风,谢谢你!”
若不是左承风,她有可能已经遭了紫衣毒手,而左承风替她摔下悬崖的那一幕,在顾君惜脑中已经有了深深印记。
“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又落得只有自己一个人黯然离场的下场,值得吗!”左承风靠坐在马车上,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谁?”左承风睁开眼睛看去,就见马车旁边一个幽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的站着,她披头散发,只露出一双眼睛跟鼻子和嘴巴,眼神正怨毒地盯着太子府门口。
“小姐,你怎么又跑出来,老爷正四处派人找你。我们快些回去,否则老爷非急疯不可。”
左承风正要仔细辨认这个像疯子般的女人是谁,就见一个婢女打扮的女人带着人赶了过来,嘴里碎碎念着,将那疯子般的女人拉走。
左承风没有认出疯女人是谁,却认出了那婢女正是黄绮琳的贴身婢女,所以方才的疯女人是黄绮琳。
黄绮琳她疯了。
大概今日是特意跑出来看沐凌夜下葬的,无意中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黄绮琳就是换了顾君惜喜轿的人左承风知道,他也知道黄绮琳这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刚刚黄绮琳疯言疯语,却确实听听进了左承风心里。
他真的甘心,每次都落得只有一个人的下场吗。
答案是否定。
黄绮琳被带走,左承风还没有离去,他坐在马车内想事情,这一次马帘再次被撩开,出现的是玄影那张熟悉的脸。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