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等薛荔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主儿,您醒了,皇上不许我们叫您。已经差人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了假。”茶清轻手轻脚地扶着薛荔坐起身来。
薛荔只觉得浑身酸软,身上有些地方更是火辣辣地痛。
直到昨日,她才知道这乾隆的书法有一套。
他的草书挥洒自如,直接而明快,笔锋在接触纸面的时候,直接显露出来,一味的再纸上用力,不做过多的藏锋动作,锋芒毕露。
而楷书的落笔跟草书又不太一样了,跟锋芒毕露一味强攻的草书不同,楷书的落笔讲究一个含蓄。其核心在于“逆入”,即在笔锋接触纸面之前,先向笔画运行的方向反着入笔,再折回正方向行笔,将笔锋包裹在笔画内部。细腻工整,尤其是写到某些字的时候,笔锋直接落下,根据点的方向和形态,或轻或重。
想到这里,薛荔小脸爆红,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主儿,您想什么呢?”茶清诧异地问道。
“没!没什么!好了不许再问了!”薛荔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
也是奇怪了,最近几天,乾隆叫人来给她送那所谓的坐胎药频率越来越低了。
等她收拾完回到景阳宫的时候,褔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褔珈姑姑怎么来了?”薛荔不解。
“庆贵人万福,太后娘娘想见您。”褔珈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薛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还是跟着褔珈去了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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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太后正捧着一袋水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看到薛荔进来温声道:“庆贵人来了。”
薛荔行过礼之后坐到太后身边。
“你可知哀家召见你是为了什么?”太后的眉眼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薛荔一脸茫然地摇头。
“哀家当年在先帝宫中还是个小小的常在,那时哀家新入宫,也是如你一般得先帝宠爱。太后曾在慈宁宫中告诫先帝要在后宫中雨露均沾。只是如今,你是我调教出来的人,这话说予你要方便很多。”
“这后宫啊,自来便是满园春色好过一枝独秀。这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你如今是贵人位份,更要明哲保身韬光隐晦才是。”
薛荔低垂着眉眼喏喏应是。
“哀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明白年轻人心中有情爱的道理。只是,这后宫里若是想如鱼得水,这心里还是要少些情爱的好。你说呢庆贵人?”
太后捧着烟袋,烟雾笔直上升又在中途瞬间弥漫开来,似薄纱漫卷,悠悠荡荡。
“太后说的妾身都明白。”薛荔轻声道。
“你能明白就好。”见庆贵人受教,太后满意的笑了笑,随即直起身子温声道:“这还是你承宠以来第一次来哀家这里呢,哀家宫中有个厨子做的一手江南糕点。你可有喜欢吃的?哀家叫他给你做。”
两个小小的梨涡从薛荔脸上漾开,藕粉桂花糖糕,她轻声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太后的目光一瞬间幽深了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个糕点?哀家记得现在江南那边流行的糕点是洪蓝玉带糕,水晶糕,桂花糖芋苗之类雅致好看的点心。像你这样喜欢传统糕点的倒是少见。”
薛荔抿嘴一笑:“妾身的娘亲是山东巡抚的幼女,自幼跟先济州协领沈大人的夫人交好。说来也巧,托娘亲的福,妾身幼时见过静和公主几面,在公主府里吃到这个糕点,很合我的口味,便一直喜欢到现在。”
“是了,静和随了她娘亲,最喜欢吃的就是藕粉桂花糖糕。”太后喃喃道。
“太后,您说什么?”薛荔歪头问道。
太后如梦初醒深深叹了口气,口中只道:“你喜欢便好。”
宫里头御厨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一份藕粉桂花糖糕便被端了上来。
薛荔眼睛一亮,拿着一块糕点便塞入口中,宫中的糕点虽然都不大,可也不小,塞得薛荔脸颊两侧鼓鼓囊囊地。
“好吃!”她高兴地眯了眯眼睛。
“好吃就多吃点。这还有。”太后恍若做梦似的轻声说出一句话,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就在她面前吃的脸颊鼓鼓,含糊不清地跟她说话。
“多谢太后。”薛荔扬起一抹大大的笑。
太后在宫中沉浮多年已经冷硬的心骤然软了一瞬,她淡淡道:“吃完便回去吧,没事少来慈宁宫。”
“是妾身做错什么事情了吗?”薛荔惊慌地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子上起身请罪。
“你没做错事。”太后叹口气道:“快回去吧。没事少来慈宁宫,哀家是为你好。”
薛荔不解但还是听了太后说的话,吃了糕点就回了景阳宫。
出慈宁宫的一瞬,薛荔上扬的嘴角便平了下来,她曾见过那一脸天真的淳贵人,也不知道刚才学的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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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宫中的日子,说快也快,一转眼便到了重阳。
近来庆贵人实在太过得宠,乾隆也被太后跟皇后不软不硬地劝诫了几回。重阳宴这等明晃晃的大众场合,他也不好太过于违逆太后,只得自己独自一人坐在首座上看着庆贵人喝着闷酒。
台下嘉嫔不知眉飞色舞地跟高贵妃在说着什么,乾隆不由更加烦闷了。天天叽叽喳喳,面前摆着那么多吃的也不知道消停点,看着就觉得吵闹。
太后坐在一旁,将乾隆的烦闷看在眼里,她缓缓笑道:“皇帝这般烦闷,可是伺候的妃嫔不可心吗?”
乾隆没回答,而是又端着一杯满满的酒一饮而尽。
太后也不恼,温声道:“这宫里每次宫宴来来回回都是那一曲《桃夭》,看多了总会索然无味。皇帝,咱们不妨换一曲歌舞吧。”
乾隆将酒杯握在手里不置可否地点头:“既然皇额娘说了,那便换了吧。”
太后和蔼含笑,抚掌两下,殿内丝竹声幽幽响起。
一个穿着玉色衣衫,云黄色长裙的女子缓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