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冷酷,亲情淡漠,受人蒙蔽沉迷美色,对两位皇后薄情寡义,对太子与云家过河拆桥,用完弃之。
满宫上下都知道这位帝王做过什么事,宫中人也渐渐习以为常,对这位帝王现在的境况见怪不怪。
“摄政王用假圣旨和假太子把持着全天下的兵马,三哥的亲信又都被谢晋发落,仅仅是恢复一个太子之位,他没有一兵一卒,如何来清君侧?”谢潇觉得此信所言,甚是荒唐。
“这个信无论真假,你都不能寄出去。”太后说。
“说不定这字迹是谢晋仿写出来故意试探的,我们都是他眼中的棋子,这封信一旦由你的手寄出,他还会以宁王违逆圣旨,私自回京为由杀了舟舟。”
“好,为了不给三哥增添嫌疑把柄,我不会和他有任何联系。”谢潇道:“可若是真的,岂不是违逆了父皇的心愿?”
“管他真的假的,皇帝行事已经失去了帝王的本心,他虽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却也对他失望至极!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与别人无关。”
谢潇还以为皇祖母哪怕冒着风险,也要试着帮一帮父皇的,殊不知老太太虽然年老,却并没有老糊涂。
“自从那苏氏进宫,哀家早就看出来了,指望皇帝,还不如指望你们两个。”太后饱经风霜的脸上镌刻着从容与笃定,笑道:“也不知道哀家能不能等到你们成婚那日,这些年哀家一直都盼着抱重孙呢。”
谢潇有些羞赧,却听太后说:“最好是个重孙女,长得粉雕玉琢的,如你这般可爱聪慧最好。”
……
次日一早谢潇直接去文德殿中参加朝会,直到结束才出宫。
“怎么总感觉有人尾随呢?”宫外小道上,傅柳时不时看着背后,小声喃喃。
谢潇也回头看一眼,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街市,卖东西的货郎吆喝叫卖,还有几个妇人正拐着篮子蹲在路旁挑拣青菜,并无异常。
“你莫要疑神疑鬼,这不挺正常的吗?”她说。
“兴许是我多想了。”傅柳转而笑道:“谢砀说,他这次为你讹了郡主府那么多医药费,也算是还你失忆后在重州殿庇护他的情分。”
谢潇撇唇:“他小时候欺负我那么多年,妄想拿些钱就一笔勾销?没门。”
两人聊着,刚到了京兆府衙门,却见到了姜少煜在堂外来回踱步,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姜少煜一见她,眉宇中自然流露出亲切之意,当先拱手:“在下见过祁王。”
谢潇面色如常:“姜公子有何事?”
“倒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姜少煜挠挠头,说出了心中借故想请她与母亲叶氏相见的假理由:“今日食府之中新研制出了几个菜品,素闻王爷喜尝美食,特邀您去店中一观。”
谢潇不料自己爱吃的名声已经传的这么远,声音还是冷冷的:
“不必。官署之中俗务缠身,午膳不知要到何时了。”
姜少煜见她想与姜家划清界限,心中一疼。
“王爷,在下知道您因荣国公丧命一事对姜家心有芥蒂,但在下诚心悔过,会竭尽所能帮助长公主与幼子一家,承诺照顾宋氏一族一生一世,决不食言。”
谢潇这些时日也听说了许多姜宋两家的事迹。
自姜少煜被宋迎恩暴打一顿之后,他出钱为宋逸请了多位界内声望俱佳的启蒙老师,一在身边围着教导宋逸的规矩与言行。
国公府中姜氏送过去的珍品、珠宝堆了整整一院子,光是西北之地极其珍稀的老山参就有数棵,其中还有一株被称为天下之宝的参王,传说有大补元气、起死回生之效,硬是被姜少煜从西北姜府的库房里要了出来,送与宋家。
谢潇语气稍缓,道:“姜公子有意,本王实在不好拂了面子,奈何实在是公务缠身,来日有机会再去登门,姜公子留步。”
谢潇说罢就走了,留下姜少煜呆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想让父母和祁王见面,还真的是不好办。
待他出了府衙,迎面而来是欣喜若狂的叶岚,但几人顾及祁王身份不敢多言,回到家中才敢讨论起来。
“我一见她就喜欢的不得了,丝毫没有与郡主相处的陌生之感,她是咱们姜家的女儿,无疑了!”
姜理喜笑颜开,也赞同着:“不单气质,那女孩儿声音也很像你娘亲,亲人之间的心灵感应,当真是神奇!”
姜少煜心中却空落落的,良久长叹一口气。
“父亲母亲您也听到了,祁王因国公府一事对咱们姜家印象极差,若真的是,她也不一定会愿意认的。”
叶岚笑意渐渐消失,“那怎么办?我还想着今日中午与她见面,就要告诉她一切的。”
“荣国公之死是咱们姜家之过,推脱不得。夫人切不可心急,吓着孩子可怎么好!”
姜家老爷思虑之下,开口:“我与你母亲尾随了祁王多日,发觉她身边有个名叫傅柳的护卫,两人感情甚笃,不如先将那个护卫请过来,探探口风?”
姜少煜眉眼一亮:“好主意!”
一个时辰后,傅柳发现了身后有人鬼鬼祟祟的。
本以为又是夏见雪派来的刺客,就在她将歹徒追入死胡同,撸起了袖子欲暴打一顿时,赫然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人竟是姜少煜。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傅公子,就要午时了,在下有要事相求,想要请您吃顿便饭。”
然后,姜氏食府顶楼最大的雅间里,就迎来了它最尊贵的客人。
傅柳坐着,姜少煜站着为她斟茶,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意。
“傅公子,这是小店菜单,您若有喜欢,尽管点。”
傅柳玩味看了他一眼:“多次跟踪尾随,就是为了引我来吃一顿饭?”
姜少煜挠挠头,很是苦恼:“可以这么说。”
傅柳笑了一声,将食府之中最昂贵的菜肴统统要了个遍,毫不客气。
桌上珍馐堆叠,酒香味环绕,雅间里的假山青山翠绿环绕,上头还冒着袅袅白烟。
傅柳生出了试探姜少煜的心思,于是命他去抚琴。
姜少煜干笑一声,这是把他当做“风尘女子”了?
一阵轻拢慢捻,古朴的乐声响了起来,婉转的旋律在雅间之中流转,傅柳吃得格外尽兴。
“说吧?有什么事?”她酒足饭饱,隐隐觉得姜少煜找她还是为了接近谢潇。
姜少煜长吁一口气,起身,郑重向她揖了一礼,诚意满满:
“祁王可能是在下寻找多年的妹妹,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些她的身世,并引荐我父母与她相见,求傅公子帮忙。”
“噗——”
傅柳刚入喉的酒有些辛辣,她呛咳一声,猛地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