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司律从刚才的恐惧到现在的迷茫,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他是一个普通盲人的时候。
自从末世起,他便发现自己如同重获了视力一般,可以感知周边的一切事物,包括人类与丧尸。
这一点让他十分惊喜,他甚至对末世赋予他的这种能力感到幸运,对末世心怀感激。
没人能理解一个盲人的痛苦,如果自己可以重获光明,末世就算持续下去他也可以接受。
他从一个被人嫌弃的瞎子,摇身一变成受人尊敬的战斗队队长,司律从没觉得末世是一场灾难。
自己只要履行作为队长的职责,杀杀那些没有智慧的丧尸,就可以赢得身边人的尊重,末世是一场对于他的救赎。
只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司律周边逐渐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末世结束了?
司律有一丝慌乱,他用着手里熟悉的盲杖在前面探着路,这里是哪?
这是盲人经常要问到自己的问题,只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他们就变得手足无措。
四周的行人与来往的车辆,司律觉得自己就像是只会为其他人带来麻烦的臭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司律不断用盲杖探索着身前,每次碰到物体他就要说一声“对不起。”
他们并不确定是碰到了别人的车还是路人的腿,他们已经够给人添麻烦了,不想再被人说不懂礼貌。
“滴——”
持续鸣笛与急刹车的声音让司律愣在原地。
“不要命了臭瞎子!你不想活也别撞别人车上!”
不远处传来了司机的怒骂,他是正常行驶的,如果撞到这个人对他来说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司律无措地喊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退去。
“不知道是哪就别他妈出门,想死换一个别给其他人添麻烦的死法!草,真晦气!”
司律听着车辆远去的声音,他大喘着气。
是谩骂停止后的庆幸,是差点出车祸的后怕。
“您好,附近有人吗?”
司律不敢再移动半步,这里似乎是马路边,在不确定方向与周边环境时,等待路人的帮忙是最稳妥的。
一般只要有人看到自己拿着盲杖,都是会来帮助自己的,这算盲人感受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你想去哪?”
司律听到了身旁一个人的声音,他朝着声音的方向笑笑,“我想去……”
刚要回答的司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目的地,他连当前是哪都不知道。
“这里是哪儿?我在哪个城市?”
身旁的人沉默了一会,暗骂了一句。
“耍我玩有意思?”
司律听着脚步远去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
是啊,怎么会有人连自己在哪,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呢。
司律努力平静自己的内心,他听着车辆驶过的声音,希望借此判断人行路的位置。
盲杖不停地扫着身后,在他再三确认后他终于发现了人行路的道牙石。
司律松了一口气,他小心地走了上去,终于发现了盲道的存在。
他沿着盲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寻找出什么线索。
“对不起……对不起……啊!”
司律摔在了地上,盲道经常有停放的自行车、摩托车甚至私家车。
也经常有一些他都不清楚的杂物,甚至是一些原本就设计在那的围栏、路灯。
在盲杖没扫到或者自己走快的时候,总会被绊倒或撞到着什么。
他的身上一直存在着淤青,有时撞的严重他起身后甚至会迷失方向。
他不想一直麻烦路人帮助他前行,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废物。
有时他会硬着头皮走下去,却发现自己回到原点,或者干脆迷路。
如果不是必须出门,司律基本会把自己锁在家里,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想让别人见到他残疾的样子。
“叮叮叮——”
察觉到是自己的电话,司律赶紧接了起来。
“司先生,这里是金安市导盲犬培育基地,请问你到了吗?”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司律如梦初醒,这里原来是金安市,今天自己出门是要去接贝贝回家的!
司律的内心有些兴奋,他申请了好久的导盲犬终于批准了,这样他的生活就可以方便很多,尽可能少的给人添麻烦。
并且他好喜欢贝贝,听其他人的描述那是一只快2岁的拉布拉多,它有着米色的短毛,和一双可爱的大眼睛。
自己终于能和贝贝再次见面了,司律有一丝错愕,自己为什么要用“再”呢?
今天明明是自己和贝贝第一次见面啊。
司律鼓起勇气一路打听,他终于找到了导盲犬培训基地,尽管工作人员语气有一些不耐烦,但司律只是道歉。
因为他的原因,工作人员等了很久,人家抱怨是应该的,并且他每天都在道歉,道歉对于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听到贝贝的爪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司律高兴地蹲了下去,他摩挲着贝贝的毛发,它还是那么温暖与稳重。
工作人员检查了司律的证件,确认无误后便让司律离开。
司律感受着与贝贝之间的默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了解贝贝传递给自己的每个信号,就好像两个人磨合了很久。
司律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终于有了一双属于自己的眼睛,生活似乎也不再那么寂寞了。
“诶,你停下,商场里不允许带狗进入。”
司律耐心地解释,“这是导盲犬,我想进商场地下乘坐地铁,很快就会离开。”
“导盲犬也是狗,咬着其他人怎么办?”
“导盲犬性格温和,是不会咬人的。”
“你说不咬就不咬?”
保安抬起脚朝贝贝嘴踢了一脚,司律只觉得贝贝身体一抖,但却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贝贝?”
司律有些奇怪,集中精神后,他这次听到了一声闷响,就像拳头之间的碰撞声。
贝贝发出一声闷哼。
“你看!这条狗刚才叫了!会叫的狗就能咬人!赶紧离开!”
保安就像找到了什么关键证据大声喊着,司律感受到了周围的议论声在增多,似乎都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人们似乎都喜欢在有限的权力中为难那些可以为难的人。
司律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转了身,盲杖敲击着面前。
“走吧贝贝,委屈你陪我走一条更远的路了。”
只是司律看不到,贝贝的嘴角已经破开,血正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