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深怎么知道她要去厕所,还给她指了方向,不过现在她也没心思去想这些,林婉婉裹紧了外套,还能感觉到身后如芒针扎的视线一路跟随,刺的她非常不安,脊背发凉。
解决完个人问题,林婉婉还在厕所里磨蹭了一会,她将手置于水龙头下,任那冰冷的水流肆意冲刷,直至指尖冰冷得几近失去知觉,病号服的袖口也被浸湿,随意地拧了拧,试图拧干些水分。
从厕所再出来的时候,走廊上已不见简家兄弟二人。
重新回到病房里的时候,护士正好推着车进来,看到林婉婉:“诶,你回来啦,你换上吧,脏的脱下来给我。”说着从推车下方拿出一套干净的病号服给她。
“谢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要换衣服的?”林婉婉好奇问了一嘴。
护士收拾着她小推车上的瓶瓶罐罐,知道病人在换衣服,头也没抬,随口应道:“你爱人刚才路过护士站的时候说的呀。”
爱人?她爱人?她什么时候有爱人了?啊?
由于浑身都酸疼,手更加疼,林婉婉换衣服的速度很慢,特别是听到护士说了这话之后,她在抬腿穿裤子时,身体竟险些失去平衡,往旁边歪倒。
“你坐好了穿,现在资源紧张,再弄脏了我这可没这么快再有套干净的给你换。”
林婉婉被护士扶着坐在床上,一脸羞赧,是她心不在焉,连穿裤子都不利索了, 不好意思再给护士增加工作量,坐在床边上好好换衣服。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说的那个人,是个长得很高的男人吗?”
护士:“还能有谁,这一层楼就你爱人长得最俊朗了,照顾你两三天,我看着人都要憔悴了。”
俊朗,这般古早味的形容词用在简深身上,林婉婉不禁想要扶额偷笑,可碍于护士在旁,她只能强忍着,嘴角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哈哈,哈哈,是啊。”
“那你刚才看到他去哪了么?”护士口中形容的应该就是简深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误会了简深和她的关系,林婉婉向护士打听,想知道她去厕所了之后,简深他们去哪了。
护士拿着她换下来的湿病号服卷吧卷吧塞进推车最底下,“跟着一个解放军同志下楼去了,去干什么我可不知道。”
最近受灾的伤者都往医院里送,解放军来的也多,她当时在护士站里就扫了一眼,也没看仔细,只是两人都高高大大的,就记住了。
“哦,好,谢谢你啊,辛苦了。”林婉婉看着护士收完了衣服离开。
重新躺回病床上,就这么上个厕所,换个衣服的,她都觉得耗费了好大的力气,自从上次玩冰受寒发烧后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元气,现在又都没了,甚至还不如从前。
林婉婉安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内心,很久没见过简铭了,除了刚被他抓住手腕后被他那副模样吓到,让她想起那次半夜在宿舍被翻窗而入的简铭同样惊吓到之外,之前心里偶尔会生气埋怨的情绪在看到他的时候竟然都没有了。
她明白,自己与简铭的过往,在她心中已然翻过了这一页。
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去干嘛了,反正要闹在她亲简深的那天应该早就闹过了,简铭身上还穿着迷彩服,看样子应该是在执行任务,现在的他,应该会成熟一些了吧,不会搞出那种让所有人都难为的麻烦来。
只是简铭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深信简深有能力妥善处理,既已将简铭劝走,且未在医院引发任何出格之事,毕竟简铭身上还穿着那身衣服,应当会克制稳重一些吧。
之前睡的太久,现在再躺着也睡不着,林婉婉打开了床头边的广播,现在一些规模较大、发展较好的综合性医院,都已经配备了广播系统。这些医院的广播本来的用途主要用于发布各类通知,现在正是灾情惨重的时候,广播里播放的就是各地的一些救援情况,呼吁社会各界捐赠紧缺物资之类的消息。
她想听听,江宁周边的讯息。
老家所在的小镇叫溪镇,离江宁市区不远,这次江宁受灾不严重,溪镇也没有什么人员失踪受伤的消息,只是下了几天比较大的雨,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
要回家看看吗?
等能出院了,联系上门老师,有时间的话就回家一趟吧,简深会陪她一块去吗,他工作那么忙,这趟来南省应该休假好多天了。
脑袋里乱糟糟的东一件西一件的想着事情,本来没有睡意的,不知不觉林婉婉又睡着了。
睡梦沉沉间,她好像又落进了水里,她拼命想要站起来往上浮冲破水面,水下却有什么东西紧紧拽着她往下拉,她透过浑浊的水面努力向下看——一张模糊不清泞泥满污的脸若隐若现。
林婉婉在噩梦中剧烈地挣扎着,双手在空中无意识地乱动乱扑腾,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喊。
简深恰在此时回到病房,见她梦魇,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床边,他侧身上床,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林婉婉被被子裹的只剩个脑袋露出来,睫毛上还带着湿润,这是做噩梦了。
他轻轻拍着怀里的人形被子包,下巴轻轻抵在林婉婉的头顶,声音温柔的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婉婉,别怕,我在这儿,只是噩梦而已。”
林婉婉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停止了挣扎,那原本急促紊乱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她的额头紧贴着简深的胸膛,能清晰地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的双眼紧闭,长睫微微颤动,像是在努力驱散噩梦残留的阴霾。
“睡吧,我陪着你。”
长久以来,简深都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渴求与空虚,想要用什么东西占据它,填满它。
然而,就在此刻,当他真切地将林婉婉拥入怀中的时候,那空缺的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块,终于被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