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乔婉娩缓缓睁开眼睛。光线微弱地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空气中充满了昏暗的安静。她的视线定格在李莲花那张憔悴而苍白的脸庞上,他的脸上布满了血丝,眼中泛着红色的焦虑与担忧,那一双眼眸,似乎承载了所有的怜惜与无力。
李莲花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青色衣衫,那是属于李莲花的衣服,简洁却柔和。
乔婉娩微微动了动,伸手从被子中抽出,轻轻抚上李莲花的脸。她的手指在他脸颊上划过,触感温暖而真实,仿佛这一切都不再是她的梦境,而是那么近,那么真实。
李莲花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他轻轻抬起手,覆上她的手,将她的指尖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神温柔得仿佛能融化一切冰霜。
乔婉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画面——在纷乱的战场上,李莲花穿越人群,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个眼神,充满了不舍与决绝,那个唇边的苦涩笑容,还有他吃下忘川花阴草的绝然。她心头一阵酸痛,眼泪不自觉地滑落,几乎控制不住。
“相夷……”乔婉娩的声音哽咽,嘶哑地从喉咙中溢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这一声呼唤中崩塌。
李莲花低头微笑,笑容温柔,如春日的阳光般柔和,他柔声道:“我在……”
他轻轻抬手,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李莲花的手掌温暖,仿佛能抚平她所有的痛楚与不安。他温言问道:“阿娩,是伤口痛么?”
乔婉娩虚弱地摇了摇头,苦涩的笑意掩饰不了眼中的忧伤与无助。
李莲花看到她的眼神,心头一软,明白她的泪水并非完全因伤口,而是因为他所剩无多的时光,仿佛一切的失去都显得那么无法抗拒。
他叹了口气,轻轻开口:“你饿不饿?灶上温了白粥,我去取来可好?”
他刚要起身,却被乔婉娩轻轻拉住衣角。她的手微微用力,像是抓住了他唯一的依靠。乔婉娩闭了闭眼,压抑着喉中的苦涩,湿润的眸子望向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几乎是低语:“别走,别离开我……”
李莲花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不舍,随即轻轻坐回床边,把她轻柔地揽入怀中,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声音低缓安抚:“阿娩,我只是去下厨房,我不会走的。”
乔婉娩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依恋:“我不饿……”
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自从他们相遇以来,他们之间的时间仿佛总是充满了离别的阴影。每一次相处,都是那么的短暂与宝贵。这一刻的平静是那么的难得,两人贪婪而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李莲花低头,轻轻嗅着乔婉娩发间那淡淡的清冷梅花香气,微微混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心中隐隐泛起一阵痛楚。空气仿佛凝固,他的呼吸轻微而缓慢,似乎不敢打破这片刻的静谧。过了良久,他终于轻轻开口,声音低沉而柔软:“阿娩,你可还愿嫁我?”
乔婉娩愣住了,眼神微微茫然。
她一向熟悉李莲花的淡然与温润,他的温柔如春风拂面,然而那份对她的距离却让她心中难以触及。她知道,李莲花一直因自己中了碧茶之毒而心存顾虑,他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不敢让自己太过依赖,生怕留下她一人孤单承受那份痛苦。
她以为,随着时间减少,李莲花会更想将她推开,尤其是在服下忘川花阴草后,三日的生命已如砂砾流逝,哪怕是最简单的告别,都显得仓促。
她从未想过,李莲花会在这时突然提起婚姻的事。
她瞪大了眼睛,似乎在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李莲花见她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带着些许无奈和几分委屈,他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轻声说道:“阿娩,难道你忘了吗?你可是答应过嫁给我为妻的……不想了吗?”
乔婉娩的心头一酸,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她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微笑,轻轻歪了歪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轻柔的探询:“相夷,为什么这么突然……”
李莲花有些心虚,眼神闪烁着一丝不安,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撇了撇嘴,抿了抿唇,笑道:“哪里突然了,七年前我就想娶你为妻。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们现在早已结下良缘。”
乔婉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看着李莲花温柔的笑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她低头看向自己洁白的里衣,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胸口,轻轻地抬眸,试探性地问道:“相夷,我的伤是……谁处理的?”
李莲花的耳尖微微泛红,显得有些局促。他轻咳一声,抬手挠了挠鼻子,却并没有回避她的眼神。湿漉漉的眸子温柔地凝视着她,那份真诚和微微的尴尬在空气中交织。
乔婉娩的脸瞬间烧得通红,热血上涌,心中既有羞涩的情愫,也有无法言喻的担忧。她突然想起刚苏醒时看到的李莲花,那张温润俊雅的脸庞,布满了疲惫和憔悴,眼中布满了焦急与红肿。
此刻,她的心脏猛烈跳动,突然意识到,李莲花一夜未眠,可能直到天明都未曾合眼。她下意识地不敢想象,昨夜他看到她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时,心中会有怎样的痛苦与自责。
乔婉娩轻轻叹气,眼中带着一种无奈与柔软:“相夷,我不想你出于愧疚……那些是我心甘情愿的,真的。”
李莲花的目光深沉而真挚,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我确实愧疚。”他顿了顿,声音沙哑,仿佛每个字都在他胸腔中沉重地撞击。
“我恨不得能让时光倒回,你在绝境中保住了我的性命,可我若是知道这会是你付出的代价,我宁愿死……”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恨不能代你承受那些痛楚,阿娩。”
他握住她的手,逐渐加大了力道,好像想将她的手融入自己的骨血中,语气愈发坚定而认真:“但阿娩,我想娶你,完全是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