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空间寂静的有些过分了。
布鲁围绕着那颗泛着耀眼白光的球体做匀速环绕运动，只等一声令下，它就会调用自己最后的能源，去发射那枚可以杀死幽灵的潮汐挽歌。
而代价是它将会陷入休眠，而舰舱里的人类，会因为它的休眠缓慢走向死亡。
罗砚发了很久的呆，而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舰内的小幽灵就一直被他困在实体化的精神力牢笼里。
它不动了，罗砚就坏心思的摇一下，小幽灵一开始被摇了会精神抖擞“骂骂咧咧”，但次数多了，它就放弃挣扎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布鲁仍旧没有联系到赤影和贝洛伯格，在此期间它也一直尝试着向外发送信号，但正如它之前分析的那样，他们被困在了一个特殊的空间里，这里寂静的像是一块无人造访的太空墓地。
“先生……”
布鲁喊林砚会叫主人，而面对罗砚时会带着礼貌和尊敬，但不亲近。
“怎么了？”罗砚问它。
“我们的能源还足够支撑14个小时，但如果您打算发射潮汐挽歌的话，仅能支撑1个小时。”
“知道了。”
罗砚垂眸，把玩了半天的小幽灵举到眼前，轻声道：“抱歉，你也该上路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罗砚感受到那只小幽灵又挣扎起来，它在精神力牢笼里乱撞，罗砚感觉它急的快哭了。
一个念头突然从罗砚脑子里一闪而过——
“布鲁，你知道幽灵是可以入侵五维合金晶的吗？”
“知道，主人跟我说过这个。”布鲁说，“但仅限于未编程的初态五维合金晶。”
“你能开放权限，收纳这个小家伙吗？”罗砚举了举掌心里的小幽灵。
“可以，但是这样做有风险。”
“如果提前设置好强制执行程序呢？”罗砚说，“一段时间后自动发射潮汐挽歌，发射完毕后立马启动自爆。”
“先生……”
“我想知道这个小家伙会说什么。”罗砚操控精神力捏了捏那只小幽灵，“它已经虚弱到连实体化的精神力都啃不动了，它……好像快死了。”
“……”
沉寂了大约两分钟，布鲁说：“程序设置完毕。”
“已经锁定所有武器和推进系统，潮汐挽歌定时24分钟后发射，机甲将于潮汐挽歌发射3分钟后解体，以上指令如果遭到修改，将立即触发发射潮汐挽歌的指令。”
“很好。”
罗砚点头，把小幽灵从布鲁的中控里塞进去，“交代你的遗言吧，你还有24分钟。”
全息仪表盘闪过一堆乱码，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这代表布鲁成功拦截住这只幽灵夺权。
又等了一会儿，一道颤颤巍巍的嗓音在舰内响起：“砚砚……”
罗砚怔住，过了两秒，那道声音变了个调——变成他无比熟悉的另一道女音再次响起：“砚砚……”
“……！”
罗砚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他满脸难以置信：“赤影？！”
“呜呜呜……”赤影哭起来，然后又说：“你不是我的砚砚……”
罗砚再一次怔住，心脏漏跳了一拍，“你是……另一个世界的赤影？”
赤影还在哭，罗砚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喊布鲁，急声道：“指令能终止……不对，能不能分离一个逃生舱出来！”
“抱歉，先生，做不到。”布鲁说，“按照指令设定，未来能发生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发射潮汐挽歌。”
罗砚捂头，从未如此后悔过自己做出的决定。
错了吗？
没有。
他只是临死前小小任性了一下，而布鲁为他定制了完美的善后方案——它会保证这只“人类的死敌”跟它一起灭亡。
但谁都料不到这只幽灵会是赤影，还是另一个世界里的赤影。
罗砚说不出话来，他捂了会儿头后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很轻柔，灌进机甲里后就消失了，不知道是被布鲁融合了还是被赤影给吃了。
“别担心……”
这句话是赤影说的。
“砚砚，你不会有事的……”
罗砚怔住，然后又听见赤影说：“我感应到她了，我能把她带过来。”
“谁……？”
“你的赤影。”
舰内的声线很平静，但操控这道声线的幽灵却不行了，赤影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刚刚只是回光返照。”
“什么意思……”
罗砚感觉自己的心在颤，他继续给机甲输送精神力，但赤影却说：“不要浪费精神力了，砚砚，我能清醒过来是因为眼前这个巢穴。”
“……”
“不要想着把我送过去了，所有系统都被锁定了，你一动它就会发射潮汐挽歌，然后再过几分钟解体。”
“……”
“别怕，还有二十几分钟，来得及。”
“你要做什么……”罗砚眼眶开始泛红。
“我找到你的赤影了。”小幽灵说，“相信我，我能把她带过来。”
“那你呢？你会跟着回来吗？”
“我会跟她融为一体。”小幽灵顿了一会儿说，“以后两只砚砚就只有一只赤影了，你们不要抢我啊。”
“……真的吗？”
“真的。”
小幽灵开始往外钻，被编程过的五维合金晶果然不能被占据，她借用了一下，现在该出来了。
“等我回来。”
“一定要等我回来。”
罗砚靠回椅背仰头，鼻音很重：“嗯，我等你回来……”
熟悉的女声消失，有什么东西贴着罗砚的额头擦过，过了一会儿布鲁的声音响起：“倒计时十五分钟”
罗砚没说话，眼睫变得湿润起来。
“倒计时十分钟……”
“倒计时五分钟……”
“倒计时三分钟……”
……
“嘭——！”
布鲁被撞飞出设定好的发射轨道，剧烈颠簸中罗砚偏头，看见一架赤色战舰悬浮在他面前。
及时赶到，但是布鲁的舱门被锁死了，打不开。
了解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人工智能之间只需要短短几秒，赤影接受完消息二话不说直接强拆，而布鲁倒也没有设定遭受外力攻击就会强制触发什么的指令，于是一顿暴力拆卸之下，罗砚成功获救。
“赤影……”
“我在我在！”赤影语气激动，“砚砚你没事儿吧！”
“你是谁的赤影？”
“……”
赤影听不懂，“……什么？”
罗砚笑了一声，“没什么。”
林砚感觉他话里有话，想问，但没来的及开口就让罗砚抱住了。
“……”
布鲁被拆坏了，发射不了潮汐挽歌，罗砚让赤影把潮汐挽歌从炮筒里取出来，装进自己的炮筒，对准那片刺眼的白色光团。
两股来源不同但属性一致的精神力混合在一起帮赤影蓄力，罗砚说：“如果炸完这个又出现一个新的空间怎么办？”
“套娃是吗？”林砚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说。
“放心，”他牵住罗砚的手，“这是最后的boSS了，炸完回家。”
罗砚顿了一下，随后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好，炸完回家。”
天蛇超星系团，初代虚空棱镜——
一条暗红光线自相对虚空中划过，命中了那团带来异界相逢的因果光球，无色无形的意识体于深蓝冲击下瞬间溃散，风一样湮灭在虚空牢笼中。
同样的坐标，不会再有“幽灵”落入平行时空，与另一个自己相逢。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