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没有注意到,可如今,自然是察觉到了这莫名的突兀。
“在皇宫之中,为何覆面?”
方才开口的突厥使者,不自觉地转过身来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位。
他勉强一笑,用不是太流利的中原语开口:“大虞陛下,此人容貌被毁,恐污了贵人的眼。”
陛下眉心一皱,却还是接受了这个叫他并不相信的看法。
如今在皇宫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陛下不相信,有人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捣乱。
他微微颔首,将注意力放在方才突厥使者同他所说,突厥王送给崔令姿的礼。
突厥使者拍了拍手,便有人呈上一块巨大的珊瑚来。
若单单只是珊瑚倒是不叫人意外,可这珊瑚与平日里见多的橘色不同,它呈现出粉白交织的颜色,像是一朵细嫩的花蕊,正在散发它独一无二的芳香。
“大虞陛下,贵妃娘娘。这珊瑚是我们突厥远从其他小国手中收取而来的,我们的王知晓,大虞陛下钟爱贵妃娘娘,不知这份礼物,贵妃娘娘可曾喜欢。”
便是陛下这种自小见多了奇珍异宝的,如今瞧见那珊瑚,眸子也是微微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来看向自己身侧的崔令姿,只是与他预料之中的不同。崔令姿面上并没有过多的开心,而是神情淡淡的。
“多谢突厥王了。”
她声音犹如冰泉一般,声线凛凛,温和中带有几分刺骨的凌冽:“待这珊瑚估好价,便在库房之中拿出同等的银两换成米面菜粮和保暖衣裳,送给云城的百姓吧。”
崔令姿眼眸动了动,微弱的叹了一口气:“过年了,也叫他们好过这个年关。”
在场的官员、和他们夫人们听见崔令姿的话,无一不站起身来:“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突厥的使者面色却并不好看,毕竟谁人都知晓,云城如今许多普通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情况,完完全全是由他们突厥人造成的。
为首的小短胡子的突厥使者,那一双阴冷的眼睛扫视了整一圈的大殿,而后,将视线微微落在了自己身后,那蒙着面未曾暴露出他面容的使者身上。
他那一双狼一般的眼微微眯起,又像是思索什么,立马转移开视线。
“贵妃娘娘爱民如子,这份心,比珊瑚还美。”
若是旁人说这话,崔令姿倒也只会觉得此人攀附的意图过于明显,可这话从那突厥使者用并不顺畅的中原话说出,崔令姿却只觉得连头皮都在隐隐发麻。
她低垂着眸子,并未说什么,而是道:“您着实是说笑了。”
崔令姿抬眸,看向了陛下:“陛下觉着呢?”
陛下在最开始听见崔令姿的话时,眼眸之中就闪过了骄傲,如今崔令姿这般问他,陛下顺势牵过了崔令姿的手。
“自然是听贵妃你的。”
崔令姿低下头来唇角微微勾起。
她可不稀罕什么突厥送来的礼,谁人不知晓突厥的狼子野心,不过是个珊瑚便想收买人心,可太小看他们大虞人了。
既然赠礼已经送到了该去的人手中,陛下大手一挥。
宫宴起。
十几名容貌上佳的宫娥如蝴蝶翩跹而来,她们站在一旁,便伴着乐师的奏乐而舞。
这些宫娥皆是皇宫之中技艺最为高超的那一批人。
南知鸢瞧着,都忍不住地发出赞叹来。可她下意识抬眸看向那一批乐师时,突然,南知鸢顿住了。
其中一个的眼睛...
明明隔着这般的远,可南知鸢却还是一下便看出了那男人的身份——
谢清珏?
他怎么混在这群乐师之中了。
南知鸢心中忽然闪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长公主对那些宫娥起舞没有什么兴趣,如今她已经到孕后期了,对什么东西都馋得很。
可也不知晓段璋是从哪里学来的,说是孕妇什么什么东西不能吃,把长公主馋得,往日里在宫宴之上不屑一顾的吃食,如今却把长公主都给馋坏了。
驸马的位置与女眷并不在一块,于是,长公主诊断出有孕之后,倒是极少有这般放开吃,不叫驸马在一旁干涉的情况。
她刚吃两口,便看向南知鸢想让她也一块吃,可在长公主抬头之时,却发现南知鸢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已经许久了。
“怎么了这是?”
长公主顺着南知鸢的视线一道望了过去,可她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她不解地瞧了南知鸢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是在看什么呢?”
长公主开口,却发现南知鸢像是没听见似得。
她伸出手来,可她还没有触碰到南知鸢,却见南知鸢像是吓了一跳似得,浑身都颤抖了下。
倒是把长公主都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长公主看着颇有些惊魂未定的南知鸢。
南知鸢偏转过头来,她尽力掩了自己的情绪,对上战公主担忧的目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殿下,无事。”
长公主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可当她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南知鸢却突兀地开口了。
“殿下,你身子可还好?要不我带你去偏殿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