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默默在旁边收拾碗筷的刘桂兰也走了过来,在苏梨另一边坐下。
“你爸说得对!”刘桂兰接口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小梨呀,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这机会难得,是你自己挣来的,不去太可惜了!”
“再说了,你爸和你妈那边……”刘桂兰顿了顿,看了女儿一眼,“他们年纪也大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爱军夫妇每周风雨无阻地从省城赶来看女儿,那份小心翼翼的疼爱和补偿,苏家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也该多些时间陪陪他们。”
“去东江,离他们近一些,他们心里也能得些慰藉。”
刘桂兰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还有锦洲。”
“你们俩现在这样,他忙,你也忙,还离得这么远,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年轻人,正是感情好的时候,总分开也不是个事儿。”
“还有你婆家,你是人傅家的儿媳妇,不尽孝街坊邻里怎么说你?”
刘桂兰的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苏大年都跟着附和道:“你妈说得对,做了人家媳妇,就得尽孝。你嫂子,也是人家的闺女,我跟你妈不能这么自私。”
父母的话,让苏梨有些忏愧,结婚大半年了,除了逢年过节自己跟着傅锦洲回去看看,确实没有尽过孝心。
李茉都笑她说傅锦洲是赘婿,倒插门到了苏家。
父母的理解和鼓励,像两股强大的暖流,彻底冲垮了苏梨心中最后那道犹豫的堤坝。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父母,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无比坚定:
“爸,妈,谢谢你们。”
“我……我决定了。”
“我去东江大学。”
她会带着父母的爱,带着傅锦洲的支持,飞向那片更广阔的天空。
苏大年和刘桂兰看着女儿眼中重新焕发出的光彩,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闺女过得好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街坊邻居也曾问过刘桂兰,她养的闺女有那么厉害的父母,孩子跟亲生父母走了她会不会难过。
刘桂兰当时说的是,“我闺女永远是我闺女,走到哪儿她都会回来。再说了,她父母有能力,对孩子以后的生活和发展都是好事,这有什么好拈酸吃醋的。”
不是她矫情说大话,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心性她清楚。
苏梨永远是他们的孩子,这一点不是血缘能改变的。
苏梨看着父母,撒娇地抱住他们,一手抱一个。
“我上辈子一定是积德行善,好事做得太多,这辈子才会这么幸福。”
刘桂兰拍着女儿的手笑道:“我的傻闺女,谁有你这么多灾多难,你还觉得自己幸福。”
温玉哄完孩子出来,看到这一幕,弯唇笑道:“爸妈,她多灾多难不假,但有福也是真有福。”
作为嫂子,温玉都羡慕她。
两个爸妈对她都是掏心掏肺的好,丈夫更是得空就打电话,只要有时间就来陪她。
关键是婆家也一点都不生气。
工作体面,感情幸福,家庭稳定,唯一的缺憾就是还差个孩子。
但两人刚结婚,孩子这事确实也不急。
苏梨得意道:“看看,我嫂子都羡慕我了。”
温玉摇头,“我羡慕你,从来到这个家我就羡慕,我爹妈可没有这么疼我。”
苏梨故意气她,“那要不你给我点钱,我把爸妈的爱卖你点。”
“呵!”
温玉被她气笑,“好意思说出口,你不是要去省城工作了吗?你走了,爸妈就是我的,我还用买?”
苏明德从外面回来,没听清楚疑惑地问,“什么走,什么买?聊什么呢?”
苏梨委屈道:“你媳妇要赶我走,说我没有买米。”
苏明德立马黑了脸,“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梨……”
温玉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苏明德,你怎么当上厂长的?”
苏大年拿起自己的烟袋敲了自己儿子一下,“蠢材,小玉是那种人吗?”
刘桂兰笑道:“我儿子才不傻,他这是实诚。”
苏梨敛了敛笑容,“哥,我打算去东江大学工作了,汪教授邀请我去的。”
苏明德不顾刚才的话题,激动道:“哎哟,厉害呀,东江大学都邀请你去任教,我妹真了不起!”
“那是,我闺女,厉害着呢!”
苏大年呵呵直笑。
这时,院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四人愣了一瞬,这么晚了会是谁?
“小梨,会不会是锦洲回来了?”刘桂兰疑惑地问。
“不会吧,没听他说,昨天还说跟当地政府还没有谈妥。”
母女两说话间,苏明德已经去开门。
男人披着月光进来,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英挺中带着疲惫。
“还这么是锦洲,老婆子快起给他弄点吃的。”
苏梨傻眼了一样看着他,将近两个月没有见,这会儿她看着傅锦洲瞬间鼻子一酸,连眼眶都开始泛涩。
“妈,辛苦了,我还真的饿了。”
他为了赶回来,马不停蹄,中午饭都没有吃。
“你先洗漱,我这就去给你做,很快的。”
“锦洲,看着瘦了不少。”
苏明德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温玉已经递了水过来。
“来,先喝口水。”
所有人都跟他说了话,唯独苏梨一直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苏大年知道自己女儿的秉性,给儿子儿媳一个眼神,然后自己起身,“我给你妈帮忙,能快一点。”
苏明德两口子会意,笑道:“明德,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代销点开着门没有,妈刚才说让我去买针线。”
一会儿功夫,只剩下小两口。
傅锦洲看着苏梨,眉眼温柔。
“不看我一眼?”
“是不是不好看了,所以你连看都不想看了?”
苏梨一直憋着泪,这会儿被他逗笑,但眼泪还是顺着脸流了下来。
一颗颗砸落,滚烫而汹涌。
傅锦洲的心猛地一揪。
他伸出手,指腹带着旅途的微尘和粗糙,轻轻揩去她脸颊上的湿痕。
声音低哑,心疼和思念毫不遮掩。
“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