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苏明手握的不仅是东区,还有让您忌惮的筹码。”
他忽然压低声音:“否则西区战旗早该插满东城码头了,不是吗?”
雪茄灰烬簌簌落在水晶烟缸里,北裂天眯起眼睛:“冯少对武道倒是颇有见解?”
他忽然释放出威压,墙上悬挂的唐横刀发出嗡鸣:“可你身上连半点真气波动都没有。”
“三日前武盟大会,苏明单掌碎玄铁鼎时,我就在观礼台第一排。”
冯少言苍白的指尖划过膝上毛毯,声线平稳如初:“他如今操控的不仅是东区黑市,还有十七个豪门的话事权。更麻烦的是……”
他故意停顿,看着北裂天颈侧暴起的青筋:“张氏集团把三号码头的货运密钥交给了他。”
待客厅内突然归于沉寂,北裂天掐灭雪茄的动作带着狠戾:“冯家现在连三流世家都算不上。”
“青竹市七成古玩行仍认冯家鉴宝印,六家银行金库用着我们的安保系统。”
冯少言从怀中取出鎏金拜帖,烫银家徽在灯光下流转:“只要西区需要,明天就会有十二位议员‘偶然’发现苏明与境外势力的往来信件。”
“重掌旧日权柄固然动听,可这冯家基业兴衰,与我西区有何干系?”
北裂天指节轻叩檀木桌面,眼底暗流涌动。
他凝视着对面从容饮茶的冯少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冯家主此番拜访,总不会只为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冯家主人放下青瓷茶盏,玉扳指与盏底相击发出清响:
“北老大既开门见山,冯某也直言相告。今日所求非独冯家复兴,更是要为西区寻个光明正大的靠山。”
他指尖划过茶汤雾气:“苏明有张家撑腰,各大家族盘根错节,若你我联手……”
“主上!”
赤虎突然从阴影中跨出半步:“何不就此应下?待冯家与豪门结盟……”
话音未落,罡风骤起。
北裂天玄色广袖翻卷间,掌风如电击在赤虎膻中穴,将人重重拍在描金梁柱上。
“本座议事,何时轮到鸡鸣狗吠?”
北裂天指尖真气萦绕,看着属下沿朱红廊柱滑落,在青砖上拖出蜿蜒血痕。
他漫不经心掸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接着说,张家又怎样?”
冯少言面不改色续道:“只需北老大允诺西区漕运三成份额,冯家自会说服六部尚书门生,届时朝堂江湖互为倚仗……”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夜枭惊飞,烛火摇曳间,两位掌权者的影子在墙上交错成诡谲图腾。
赤虎蜷缩在墙角强咽血气,望着案几上渐凉的茶汤泛起涟漪。
他突然明白,这杯盏轻响间,青竹城的天道已在悄然偏转。
地牢内回荡着骨骼撞击石板的闷响,赤虎以额触地浑身战栗,暗纹衣料下渗出蜿蜒血痕。
北裂天转动着玄铁扳指,阴影中传来喉骨被踩碎的细微响动,那莽汉当即屏息缩成团黑影,连血沫都不敢咳出声。
“虎贲卫的刀再利,也斩不断漕运十三家的算盘。”
冯少言指尖轻敲轮椅鎏金扶手,月光透过铁窗在他残腿上碎成冰碴:
“苏明借张家作筏子,三个月吞了七条盐道——北老大当真要看着西区十八街,变成他们庆功宴上的烤全羊?”
北裂天突然笑出声,惊得墙角黑影又蜷缩三分。
他怎会听不出这话里淬的毒,冯家次子分明是要拿西区的人马当开山斧。
目光扫过对方空荡荡的裤管,忽然想起半月前冯家大公子落葬时,灵堂白幡后那双异常清明的眼睛。
“二公子不妨直说。”
玄铁扳指在桌案划出刺耳鸣响:“是要我替你扫清继承路上的绊脚石,还是……”
寒光乍现,短刃贴着冯少言耳畔没入石壁:“借冯家残部做问路石?”
轮椅碾过青砖发出吱呀声响,冯少言俯身拾起震落的玉冠,发丝垂落遮住眼底精光:“西区的生意过江需有接应,冯家七十二仓的钥匙……”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泛起潮红:“咳咳……正缺个能让各家长老闭嘴的理由。”
北裂天猛然攥住他咽喉,却在触及皮肤下搏动的血脉时顿住。指腹传来细微震颤,这病弱公子竟连本能颤抖都控制得分毫不差。
暗牢忽有穿堂风过,带着江面特有的腥咸,像极了那夜苏明战船压境时,旌旗遮月的压迫感。
“三个月。”
铁掌松开时留下青紫指痕:“我要看到冯家水寨插上我西区的旗。”
北裂天甩袖转身,没看见身后人用绢帕慢条斯理擦拭脖颈,雪缎瞬间浸透暗红。
石壁烛影剧烈摇晃,映出冯少言唇角未及收敛的冷笑。
他当然不会说,昨夜苏明密使送来的南海明珠,此刻正嵌在母亲陪嫁的紫檀佛龛里。
北天裂暗自冷笑,这世上怎会有得了好处还反咬一口的蠢人?
如此漏洞百出的借口简直荒唐。
“既然北老大把话挑明,我也直说了。”
冯少言转动轮椅直面对方:“苏明必须死。他不仅拒绝冯家递出的橄榄枝,还扶持张家与我们作对。”
青年眼底泛起阴鸷寒光:“如今我既接掌家主之位,自然要借为兄复仇之名立威。这步棋无论公私都非走不可。”
北天裂摩挲着翡翠扳指,嘴角微扬:“这比先前那个催人泪下的故事顺耳多了。不过……”
他忽然倾身逼近:“你所谓的冯家归顺西区,如何保证?”
“北老大何必明知故问?”
冯少言从容拨动轮椅迎上对方视线:“眼下冯家不过倚仗西区名号苟延残喘。若我们稍有异动……”
他指尖划过咽喉做了个割裂手势:“您碾死我们比踩死蚂蚁还容易。”
旁观的冯震瞳孔微震。记忆中温润如玉的次子此刻仿佛陌生人,与西区枭雄对峙时竟分毫不让。
更令他心惊的是那游刃有余的谈判姿态,哪还有半分从前病弱公子的模样?
“冯少主这张嘴倒是像淬了蜜一般的甜。”
北天裂突然朗声大笑,震得案上茶盏微微颤动。
他伸手按住轮椅扶手俯身道:“若我拒绝,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冯少言不动如山:“北老大是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