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功解开袖扣，露出腕间那道并购战留下的疤痕：“现在他们控股了物流命脉，八成是要逼我们让出新能源市场的份额。”
苏明忽然伸手截住空中飘落的会议纪要，纸页在他掌心无风自燃，化作青烟组成卦象。
“坎上离下，水火未济。”
他凝视着卦象沉吟：“冯家既要示威，又留有余地——他们真正想要的可能不是市场。”
张幸玲正要追问，警报声突然撕裂夜空。
监控屏幕弹出数十个红色弹窗：冯氏集团官网首页，赫然挂着明日峰会的邀请函，受邀名单上张家位置被刻意留白。
“这明显是得到对方默许的结果。”
苏明用铅笔在会议记录上圈出几个关键时间点：“从三月份商会闭门会议开始，冯家就在布局心理战。”
张伟功翻动着项目进度表，签字笔在指间转得越来越快。
原本下周要签约的三个跨国项目突然集体延期，合作方闪烁其词的邮件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用这种手段吓唬人？”
张幸玲指尖敲击着檀木桌面，最新财报数据在投影幕布上投下蓝光。
自从接手海外事业部，她经手的并购案金额超过二十亿，此刻语调却罕见地带着冰碴：
“他们不会天真到以为放出几个假消息，就能动摇我们的决策层吧？”
“但资本市场确实产生了连锁反应。”
张伟功调出实时股价走势图，代表张家企业的蓝线在半小时前突然跳水。
他想起三小时前接到的紧急视频会议邀请——六家合作十年的老客户同时提出重新评估风险条款。
苏明将平板电脑转向两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货运数据正在刷新：
“冯家这次不是单打独斗。注意到没有？他们新建的物流中心选址全部靠近西区口岸。”
光标停在某个加密文件包上，那是他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港口吞吐量报告。
“西区？”
张幸玲突然按住正在自动翻页的报表，某个被刻意模糊的LoGo在文件页脚处若隐若现。
三年前那场涉及跨境走私的商战记忆骤然复苏，当时冯家正是借助某个灰色渠道才得以喘息。
张伟功猛地扯松领带，会议室新风系统明明正常运转，他却感觉氧气在急速流失。
当苏明调出北裂天上周出席亚太经济论坛的照片时，他手中钢笔“啪”地摔在实木地板上。
这位西区新任掌权者背后的电子屏上，赫然显示着冯家企业最新研发的区块链技术框架。
“不仅是资金支持。”
苏明放大照片角落，三个正在握手的身影中有两位是刚与张家解约的投行代表：
“西区正在帮冯家搭建新的利益联盟。那些突然撤资的企业，恐怕不是简单的观望。”
张幸玲握着文件的手指微微发紧，纸张边缘出现细密折痕。
她忽然意识到，最近接触的海外客户总会不经意间提起“风险分散”，而某家风投机构的尽调清单里，多了项从未出现过的“区域稳定性评估”。
“北裂天的铁腕作风……”
张伟功弯腰捡笔时突然僵住动作。
当年西区势力更迭的血雨腥风闪过脑海，那个踩着十三家豪门尸骨上位的男人，此刻正通过冯家将触角伸向东区。
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声中，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他们这次，是要重构整个商圈格局？”
张幸玲紧抿着嘴唇站在旁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她清楚记得五年前冯家刚搭上西区时，张家光是处理建材订单就损失了六千万，那时西区掌权的还只是王旭光。
“可现在已经换成‘黑面阎罗’坐镇……”
她喉咙发紧，终于明白为何连合作二十年的老客户都宁肯赔付三倍违约金也要撤场。
窗外的乌云压得极低，暴雨前的潮湿气息渗进会议室。
苏明把文件往桌上一摊，纸张的脆响惊醒了众人：“现在说怕不怕已经没意义了，这事儿确实怪我。”
他望着茶汤里沉浮的叶片：“上周北裂天派直升机接我去观海台，说要整合东、西区资源。”
张幸玲的茶杯在桌面磕出轻响。她当然知道那个空中会所，整面玻璃幕墙外就是三百米高空，是北裂天惯用的心理震慑场。
“我和老厉当场掀了茶桌。”
苏明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那老狐狸开出的每个条件都裹着毒刺，今天让三成利，明天就能要你七成命。”
张伟功突然朗笑出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这位鬓角斑白的张家当家人拍着苏明肩膀：
“我们张家四代人经营药材，最懂有些东西沾不得。要是你当时弯腰，现在就该我们给你送解毒丸了。”
“北裂天的合作就像无底矿洞。”
张幸玲抽出文件袋里的照片，上面是去年西区“合作伙伴”坠海的新闻剪报：“给他当半年白手套，最后连葬礼都省了。”
三人心知肚明，冯家早就像闻到血腥的鬣狗，西区不过是给他们递了把趁手的刀。
墙角的古董座钟当当报时，苏明突然把三枚铜钱拍在会议桌上。
“明天带着这个去冯家。”
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就说东区要开鉴宝会，请他们当首席嘉宾。”
他手指划过铜钱上的龙纹，那是地下黑市流通的暗标。
张伟功瞳孔猛地收缩，他认出这是三年前那场惊天劫案里消失的赃物。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在玻璃上冲刷出扭曲的水痕。
“你要重启龙纹案？”张幸玲的声音劈了调。
张幸玲攥紧手中的茶杯，指节微微发白。
她看着桌上烫金的宴会请柬样稿，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焦躁：
“苏先生，冯家这是明目张胆给我们难堪。他们给全城商贾都发了邀请函，唯独漏掉我们张家——现在反而要我们主动去讨？”
会客厅的落地窗外斜斜洒进几缕夕阳，在苏明深灰色的西装上投下光影。
他端起茶盏轻嗅茶香，不紧不慢道：“张大哥怎么看？”
被点名的张伟功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在女儿和苏明之间逡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