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悲切了许久才松开来,非翎再次向小香香确认道,“小九,我真的没有伤着你吧?”
小香香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说道,“大哥,您不要紧张,您真没有伤到我,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完此话,小香香松开手来在非翎面前转了好几圈给他看。
见小香香轻快不已,非翎那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下来,突然,他朝四周看了看,见除了姬珏儿和小香香以外没有其他人,他像是起了什么似的,又看着小香香问道,“那你夫君汉源呢?他怎么不不这里?”
小香香马上回道,“大哥,王昊就是汉源,也就是灵玉,还是聂元和,他是这家里的长子,数年前走失后认回,您忘记了?”
非翎这才放心下来,小声音嘀咕道,“也是哦,刚才不是在这里吗?”
小香香见他似乎还有些不清晰,又解释道,“大哥,这里就是汉源的家,现在汉源不在这里,是因为您伤了他爹爹今天刚续弦的妻子,本是他的姑姑,这会,他应该正守在床前吧!”
非翎听闻此言一脸的悲伤,他马上问道,“我伤她伤得重吗?”
小香香没有回避,认真的回答道,“伤得不轻!”
非翎又急切的问道,“那她会死吗?”
姬珏儿见小香香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所有事情,她怕他一时受不了这个刺激,立即装着轻描淡写的说道,“大哥,不会的,隅家镇这么多医师,一定会救她的,您放心!”
正说着这话,王昊一步并跨了进来,他们三个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毫不客气的说道,“她会死,她已经死了!”
小香香见是他,赶紧走上前去想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可王昊哪里肯停下来,估计这会,聂元和的身体意识算是强烈到了极点,他又一次亲眼亲人在他面前离去,亲眼看见爹爹那痛不欲生的样子,比他记忆里当年娘亲去了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轻轻掰开小香香的手,朝她说道,“小香儿,瞒得过一时瞒得了一世吗?这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对聂小红会不会死这个事,小香香早就知道了答案,还在兰花镇的时候她就认出了她,确认了她的身份,只是看她灵力全无,部分修为未消散,再加上她并没有为难于她,所以,一次又一次的相见,小香香并没有揭穿她。
她曾想过,只要她不为难于她,不为难于汉源,她会永远与她和平相处,互不相扰。
当然,她不知道当时的聂小红为何不难汉源。
明知这个结果,但骤然听到还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的。
她默默转过身来,喃喃的回答道,“那倒也是,一个大活人出了这样的事,能瞒得了几时啊!”
听说聂小红已死,非翎很是自责,他一边抱着头显得十分痛苦,一边满怀内疚的说道,“都怪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一侧陪着他的姬珏儿见他这般模样,有些害怕,她赶紧站了起来,怯怯的朝小香香靠了过来。
见姬珏儿朝她看过来,她瞬间清醒过来,马上绕到非翎的背后点住他的中俞穴,一侧为他缓解痛苦,二侧不让他内力相冲走火入魔。
见非翎被制住,她这才恍恍惚惚的转过身来看着王昊,不知如何是好。
也是,自己的大哥在隅家镇闯了这么大的祸,比当年在兰花镇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隅家镇里的人,就是这聂家也肯定容不下她,哪怕是新续族长聂元丰同意,那些聂家世族的人也是不好惹的,他们一定会把他赶出去的。
王昊见小香香似乎有些恍惚,他赶紧上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小香儿,你不要难过,她对我有恩,我们要记住她才是!”
小香香愣住了,不明白他说的有恩是什么,恩从何来!
姬珏儿和非翎听他如此说,也转朝他望了过来,不明就里的看着他,想他能再说下去。
王昊见三个人都那样望着自己,他将悲伤稍稍收敛后才娓娓道来。
眼见着床上的聂小红“咕咚”吞下了最后一口气,四个师医有些自责的退到一边默默的呆着不敢说话,肖大娘和梅儿她们几个是替她们的浔少爷伤心的说不出来话,一众下人见新娶的夫人咽了气,老爷悲伤至此,他们也不会说话了,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安慰老爷才好。
只是王盼盼先是爬在聂小红身上痛哭不已,姬煜城进来后,跟着一起悲伤了一会后,怕她过于伤心苦了自己,苦苦相劝,好不容易才将她拉离了聂小红的身体,但她不肯离开,就离床沿两三步距离站着不动,任由姬煜城扶着她,她想要再看看她,虽不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死亡,可那些死亡都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不会感同身受,没有那么痛苦。这会,她才感觉到这种生离死别的痛,仿佛就是别人拿着小刀一片一片的片着自己的肉那般,专心、细密、刻骨铭心、让人无法呼吸的痛。
聂浔痛苦得纯粹,也很绝望。他只是呆呆的坐在床沿看着眼前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聂小红,显得很平静。
随着聂小红的咽气,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念想,娘亲已去,和儿再次失而复得,丰儿顺利接位,自己本就是一身伤痛,到现在,也只是靠药物吊着才没有离去。现在,终于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但却先自己而去,那还有什么放不下,不如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等着,等自己坐化,与聂小红一起升仙。
一众人见聂浔坐着不动都很是着急,但又不敢打扰他,连一直站在边上的聂元丰,还有一直跟着进来的大长老和二长老,都没敢上前去,他们知道他的脾性,他没有吩咐,最好是再等等,免得惹得他动怒,本来就已经伤心得不行了。
大家就这样静静的待着,几乎没有人动过。
感觉时间过得真慢,这里又静得有些让人心发怵。
终于,在那窗台上点的红烛都快没了时候梅儿忍不住了,她轻轻的走上前去,站在聂浔的身边,轻轻的唤道,“少爷!”
聂浔没有答应,也没有动弹一下。
她又轻轻的唤道,“少爷!”
聂浔依然没有动。
她又伸出手去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聂浔依然没有理会她,她只得稍稍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聂浔跟着她的力势,朝床上倒了下去。
“啊!”梅儿一声惊呼,紧接着,梅儿赶紧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不让他倒下去,可聂浔没有理会她,直直的倒了下去,待她再尖叫着去拉他的时候才发现聂浔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气息。
众人见状,这才朝床边围了过来,王盼盼除外,她站在一旁没有哭,也没有动。
只见大家围着聂浔掐人中的掐人中,哭喊的哭喊着。聂元丰倒是有族长的风骨,他先止住了伤心,很是从容的吩咐众人道,“今天本是我聂府的好事,没想到好事变成了殇事,事以至止,爹爹也是解脱了,也算圆满了,大家都不要伤悲了,马上把府里的摆设都换了,再周知天下吧!”
几个长老围在聂元丰身边出着各种主意,当着他的参谋,有的说要姬煜恒为老族长及夫人的死给个说法,有的说要夫人这样去了也好免得族人不服,还有人说就怪聂小红,要不是她非要嫁给老族长,聂家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一旁呆呆站着的王盼盼在姬煜城的搀扶下本来是安静的,她心酸得不想说话,她知道她娘亲的心思,嫁给聂浔舅舅本就是她从小以来的心愿,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爹爹王屠户的,所以,连带着她,因为爹爹的原因,小的时候,娘亲一直不喜欢她,把她交给水儿,有时候完全不管她的死活。现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嫁了进来,可婚典仪礼都没有完,她就替他挡下死劫去了,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浔舅舅也这样在她的床边坐化,和她一起去了,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替娘亲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为她的离去感到难过才好。
王昊侧站在聂元丰的一旁,兄弟俩共进退。
正当大家准备将聂浔的身体扶正,与床上的聂小红平齐的时候,突然,屋里的地面上一阵轻风吹过,众人都莫名其妙的回头看去,门外窗外都没有动静,都不知道那阵风从何而来,都在惊诧不而时,只见聂小红的身体上飘起了一丝丝红光,那红光越飘越高越来越浓,少时,一颗赤红色的丹珠从她胸口处慢慢涌现出来,在胸口上稍稍停留了片刻后,慢慢的飘向王昊。
此时的王昊并没有太多的吃惊,那灵玉的魂魄像是被这丹珠给勾了出来一样,在身完全没有一点惊诧的感觉。
众人又呆呆的看着王昊,聂元丰更是吓得大叫一声,“哥哥注意!”
灵玉在王昊的脑海里嘲笑他道,“注意什么,在我们狐族那是正常的,有什么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
王昊倒是很坦然的站在那里没有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赤红色的丹珠,随着那丹珠不停移动着。
没过多久,那丹珠就直直的朝他飘了过来,刚到他的身边,并“嗖”的一下进入了他的胸口,他微微抖动了一下,那丹珠并进了他的丹田,很快并与他身体相融,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聂元丰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大哥,嘴巴都合不上。
王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丰儿,眼下办爹爹和姑姑的后事要紧,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的!”
众人也是吓得不轻,但渐渐有些上了年纪的人算是明白过来了,但也是只听说过,没想到自己就亲眼看到了,就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
小香香听他说完倒是面露喜色,姬珏儿从见到自己的大哥姬煜恒以后就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的大哥是这样一个大哥,现在又听了这么半天,她总算是相信了镇子上的传说了,她一脸的惊骇!
坐在茶案边的非翎也是吃惊不小, 这种事,爹爹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提起过的,哪里听说过狐丹自己还有认主的时候呀,这么说来,聂小红死后,她的狐丹没有死,离体重新认灵玉为主了。
此时的王昊一定是灵玉,只见他拉过小香香在她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小香香默默的点了点头,一脸温柔的朝姬珏儿走了过来。
她轻轻的唤道,“姬大小姐,你别害怕,你没有看到过,也没有听说过这些事,过了今天,你还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姬家千金大小姐!”
姬珏儿一眼惊慌的盯着小香香,不知她要干什么。
只见小香香在她面前轻轻的挥衣袖,一股浓浓的沉水香味从她鼻尖滑过,慢慢沁入她的心脾,她缓缓的倒在小香香的怀里,渐渐的沉睡了过去。
小香香把她轻轻的抱起,放在她和王昊的床上,王昊见姬珏儿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小香儿,你会不会下手太重?”
小香香朝他调皮一笑说道,“不会,你放心,一盏茶的功夫她就会醒来,再次醒来她不会记得刚才听到的任何事情,也就不会知道我们是谁了。”
见办好了姬珏儿之事,王昊这才来到非翎面前,他伸出一只手去搭在他的肩膀说道,“非翎大哥,您还记得我吗?我汉源,也是灵玉,当然,也是王昊,我爹爹对不起你们,更是对不起风岩族长,现如今,我已与小香儿成亲,您放心,我会对小香香好的,我会好好弥补我爹爹对你们全家,对银狐族犯下的罪行的。”
非翎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说道,“现如今,我害死了你爹爹,害了隅家镇那么多人的性命,我们没有办法求得大家的原谅,也没有资格替去了的人原谅谁,我们都离开这里吧,没有资格在这里享人间安乐的!”
小香香也走了过来,她轻轻的拥着这世间对她来说最得要的两个人,一边轻轻拍着他们一边温柔的说道,“说得也是,我们都欠下了多条人命,已不配在这繁华人间享太平,不如我们就此遁去吧,从此不再回返!”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点头相互嘲笑起了对方来。
屋外,人头攒动,聂府的喜事变丧事,满府的红绸已撒下,孝布已挂满了每个角落。
第二天,当族长聂元丰来请兄长商议老族长后事,还准备一起说一说如何替嫂嫂大哥向族众求情之事之时,这才发现兄长并嫂嫂,还有嫂嫂的大哥,一共三个人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封信笺于茶案上。
他慢慢打开信笺,看到信里的内容后,两行热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