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将澹台肆带去后院。
那少年上一刻还在扎马步,下一刻见澹台肆走过来。
脸上闪过一抹无措。
慌忙起身躲到唐久身后。
“你躲什么?”
唐久将少年硬拉出来:“这是宸王殿下,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少年怯懦的点点头;
上前一步跪下行礼:“草民云戈见过宸王殿下。”
“起来。”
澹台肆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理了理衣衫望向云戈:“本王有事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云戈先是瞟一眼唐久。
才缓缓点头。
澹台肆直接道:“你可听说过同心蛊?”
后院寂静的很。
只有风刮过后,树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
云戈轻轻啊了一声。
脸上满是疑惑。
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对澹台肆摇摇头;
“宸王殿下,草民并没有听说过这东西,王爷恕罪。”
澹台肆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你可曾听村里的人提过蛊毒一事,或者是,西江国的事情?”
云戈摇摇头:“从未。”
闻言,澹台肆单手支着额头。
缓缓闭上眼睛。
也是,这样隐秘的事情这样大小的孩子怎会知道。
如今青岩村只剩了这么一个少年。
同心蛊的线索算是断干净了。
若想给容浔解这蛊毒,只能找到微生幼瑶。
逼迫她将容浔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
澹台肆心情不佳。
沉默着朝唐久挥挥手。
唐久心领神会。
给云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
待人走后。
澹台肆看了看唐久:“你打算将这少年带在身边?”
唐久犹豫片刻。
点了点头:“他的亲人都被西江国的人杀害了,臣瞧着他可怜,想将他编入军队,此事还得先请示王爷。”
“这些事向来是你负责,不用过问本王的意见。”
没有问出同心蛊的消息,整个人显的有些失落;
他手撑在石桌上,慢慢起身;
“本王不放心王妃一人,不便离开太久,你再去一次青岩村,看看里面是否有关于同心蛊的线索。”
“是,属下这就去。”
唐久说完,转身离开了宅院。
澹台肆慢慢地抬起头来,目光缓缓地朝着头顶上方望去。
那天空湛蓝得如同一块纯净无瑕的蓝宝石一般,广阔无垠,没有一丝云彩的踪迹。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阵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然而,这些曾经让澹台肆感到心旷神怡的美妙声音,
此时此刻却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小刀,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弦;
令他烦躁不安起来。
他眉头紧皱,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努力克制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澹台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
他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试图让那颗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从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隐藏在眼底深处的痛苦和无奈并未真正消散。
调整了好一番情绪。
他才往容浔歇息的屋子走去。
容浔本来在检查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突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一愣,来不及将伤口包上。
就看到澹台肆的衣衫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怎么把纱布取下来了?”
澹台肆慌忙坐到容浔身旁。
“是不是伤口疼了?”
“不是,你别着急。”
容浔一边安抚着澹台肆一边拿起纱布想将伤口包住。
但澹台肆快他一步。
将他手中的纱布拿过来替容浔仔细包扎好。
容浔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这伤口一看就是利器所伤,这同心蛊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竟能让他平白多出了两道伤口。
见澹台肆给他包扎完;
容浔假装不经意的问:“关于这同心蛊,阿肆可问出些什么了?”
“........”
澹台肆的动作一顿,突然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了片刻。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缓缓垂下眼眸,不敢与眼前之人对视;
小心翼翼地将容浔的袖口轻轻放下。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了容浔的手掌之上。
接着,他用极为轻柔的声音说道:“那少年实在是年纪尚小,对于同心蛊这件事情……根本一无所知。”
容浔一直凝视着澹台肆的脸庞;
当他清晰地捕捉到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意之色时,心中不由得紧紧揪了起来。
自从相识以来,何时曾见到过澹台肆如此落寞、失意的模样?
这让他感到一阵心疼和不安。
容浔赶忙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阿肆。”
说着,他迅速反握住澹台肆的手,并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他一些温暖和力量。
“这里如果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那我们就返回京师去。毕竟京师城那么大,能人异士众多,总会有法子能够解开这同心蛊之毒的。”
澹台肆见容浔带着笑容安慰他的模样。
只觉得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痛的难以呼吸:“若京师城中也无人能解呢.......”
“那就再想其他办法啊。”
容浔朝澹台肆笑着。
仿佛中蛊毒的人不是他。
“阿肆,你别太担心,这蛊毒也不一定会威胁到我的性命,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会有办法的。”
“.....嗯。”
澹台肆应了一声,反手将容浔揽进自己的怀里。
他不愿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容浔面前。
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容浔身上莫名出现的伤口。
有时躺在容浔身边,他一整夜都不敢闭上眼睛。
生怕容浔身上又多出一道伤口。
整日整日的提心吊胆着。
容浔的一只手慢慢覆上澹台肆的心口。
轻声道:“阿肆,我们回京师吧,我想文喜了,也想姝华了。”
“.....好,我这就带你回去。”
宏嘉四年八月;
这一夜,宸王的军队从潭州城再次启程。
沿路的火把照亮了将周围照的如同白天一般。
同时。
京师城中。
后半夜,姝华带着部下的人将粮食从秘道中运进了城中。
她回头看了一眼从外面带进来的村民。
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地。
眼下是紧要关头,后半夜还有巡城的士兵时不时经过。
姝华将人带到城南搭起的棚子里。
“大家暂且在这里落脚。”
她指了指身后的棚屋:“条件是艰苦了些,但总归是安全的。”
身后的十几个百姓高兴的连连道谢。
他们先不忙去挑选房屋,而是跟着卢有民将粮食运进粮仓。
才一一挑选房屋。
姝华此时正在一旁逗弄卢有民的女儿。
身旁忽然走来一个京师城中的百姓。
他先是给姝华行一礼,接着就问:“公主殿下,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是城外的百姓,我担心外面的叛军会找他们麻烦,索性将他们全部接了进来。”
“这么多人,就挤在这里?”
男子没去想姝华是怎样将人带进来的。
他只知道,眼下这棚子里的人已经够多了。
这些人再来,岂不是更拥挤了。
他不满的瞪了那些人一眼。
拐弯抹角的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公主殿下,您别怪草民说话难听,眼下城中到处是人,这些人再来,不是添乱嘛;草民就直说了,他们不能住在这里,且不说屋子不够,就说这粮食,他们来了,我们吃什么?”
姝华不悦的望着男子:“他们同样是景国的百姓,为何不能住在这里。”
她指了指粮仓:“你方才看到士兵运的粮食了吗,正是他们想法子弄来的,若不是他们,我们的粮食连六日都坚持不住。”
男子知道粮食是城外的村民运进来时。
眼里闪过一抹亮光。
心想总算可以改善伙食了。
但若是再加上这些村民,这粮食又能吃几天。
想到这儿。
他又嗫嚅道:“就算他们将粮食运进来,也不能舔着脸在这儿住下不是,这里本该是城中百姓才能.......”
“够了!”
姝华忽然怒道:“你闭嘴,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计较这些?!”
男子瞧姝华生气。
慌忙跪下请罪:“公主恕罪,草民也是为了其余人着想啊。”
“说的好听,本公主看你就是为自己着想!”
姝华缓缓吐出一口气。
沉声警告面前的男子:“这话我只说一遍,眼下京师正处于紧要关头,你不得生是非,也不得欺凌住进来的人,若是让我知道你犯了其中一条,定将你赶去守城门!”
“是是是,草民不敢了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