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所内，昏黄的灯光照亮安尔夏与审讯人的半身。
审讯人的上半身隐没于黑暗，配合四处漆黑的环境，给安尔夏带来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安尔夏的脑中不断闪过审判所的传说，脸色越发苍白。
审讯人手中一枚银币翻飞，吸引着安尔夏的注意。
不知过了多久，安尔夏眼中只剩下那跳动的银币，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与心脏跳动的声音。
安尔夏无法再忍受，身为贵族的矜持被他抛在脑后，双目通红地嘶吼：“说话！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问我？求求你，说话，说话！”
安尔夏从癫狂变成乞求，漆黑的空间中，他需要一个同类。
银币被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审讯人站起身来，露在灯光下的嘴角掀起淡淡的弧度，似是在嘲笑安尔夏的愚蠢。
审讯人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一句话，在安尔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进入黑暗，而后传来了开门与关门的声音。
安尔夏丝丝地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但令他更加绝望的是，唯一的灯光熄灭了。
深沉的黑暗中，安尔夏大喊：“不！审判所，教会，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他的声音被黑暗吸收，即便从他口中发出，也只能听到微不可闻的细语。
这一切，处于癫狂的安尔夏还没发现。
黑暗，无声，身体被束缚。
一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理智？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
漆黑密室外，一片亮堂的审判所中，几名黑风衣等着审讯人走出。
“队长，他交代了吗？”褐色卷发的女人问道。
队长微微点头：“伊苏，瑟尔温，你们现在去调查哈依尔，有问题发信号，不要轻举妄动。”
伊苏是女人的名字，瑟尔温是调查安尔夏的青年的名字。
两人应了一声，瑟尔温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哈依尔是大贵族，不会引起争端吗？”
队长的眼中透出冷冽的寒光：“谁阻拦，谁便是同谋。”
“我知道了。”瑟尔温露出一个微笑，温和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队长看向其余几人，道：“耀汀，瓦伦尔，赛斯，你们去查一查安尔夏的管家，这个人莫名消失了。”
瑟尔温的瞳孔一瞬间收缩，手臂微微上抬，见所有人看向他，才道：“在带走安尔夏的时候，我的灵感提醒我忘记了什么，但被我忽略过去了，现在想来，我当时是忘记了还有一名管家。”
队长脸色微变，路上不合理的情况被他捕捉到：“在路上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熬夜太多。”
“去找德米利安！”队长一锤定音，带着瑟尔温走进地下通道。
通过长长的地下通道，两人走上地面时，周围已经变成了教堂。
神父模样的男人坐在第一排，微微垂首做祈祷状。
队长走上前，静静等着他做完祷告。
德米利安抬起头，看向队长：“马特，你是来做净化的？”
马特摇头，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我想让你帮我们看看，我们的灵感有没有受到误导。”
“好，请把手交给我。”
两人将手放在德米利安的手上，德米利安闭合上眼，嘴唇翕动，宁静的力量通过三人的手掌传递进两人体内。
过了许久，德米利安收回了手，表情凝重道：“我并没有感觉到有外来力量在影响你们。”
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得神眷顾的守夜人拥有名为灵感的力量，会在某些时刻提醒守夜人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抉择。
如果没有人在干扰他们的灵感，那只能是灵感自己做出了不让他们接触那位管家的选择。
这只能代表一件事，与管家接触后，他们的命运会发生极大的偏转，最大的可能是，死！
“我会将这件事告诉主教。瑟尔温，让耀汀他们不用去调查了。”马特说道。
瑟尔温点头，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审判所发生的事楚辞并不知晓，他正在屋中思考该怎么有一份工作。
原身给安尔夏当了十几年管家，积蓄足够他躺平一段时日，但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品质，那点家底完全不够用。
租的这两室一厅需要押三付一，家具之类的换一换也就去了大半。
好在原身会做饭，楚辞不需要花钱买成品。
沐恩城有些像18世纪的西方，蒸汽机崭露头角，普通人为生活奔波，贵族高高在上占据高位。
不过因为月天使的存在，贵族与平民之间的等级并不大到无可跨越。
沐恩城中始终掌控大权的是月夜教会，贵族与平民的划分只是因为贵族祖上立下大功，后代才被封为贵族。
所以沐恩城的体制很特别，月天使支配一切，月夜教会传达神意，审判所监督沐恩城。
三者之下，才是贵族与平民。
在沐恩城，只要愿意劳作便能获得饱腹，而想要获得更高的薪酬与地位，就要看个人的能力。
贵族也是需要工作的，先祖的余荫顶多让他们三代不需劳作，若是不思上进，贵族的称号也会在三代后收回。
同样也是因为先祖余荫，贵族可供选择的道路很多。
沐恩城中上层的职位里，近七成都是贵族的后代。
楚辞不想早七晚十，所以排除掉大部分工作，又从最后列出的职业里选择自己喜欢的。
小说家，侦探。
前者每天工作时间大概两三个小时，后者更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楚辞想了想，决定当小说家。
毕竟去过那么多世界，可供选择的题材太多了。
楚辞调查了市场上的风向，销售最多的居然是《星夜集》，一本总结了月天使传说与神谕的书。
想想也是，毕竟月天使真实存在而且几年前还时常出现在人前，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顶流”，记录祂的书有这个销售量也正常。
《星夜集》之下就是各种流行书籍，总结起来就是月天使的传说、月夜教会的教士的历险、审判所案例大全。
楚辞把书一摔：“就离不开月天使了是吧。”
好像还真是。
楚辞收拾好心情，发现市面上的书的题材有限，基本上都离不开神与祂的信徒。
楚辞决定写一本侦探小说试试水，不过案件还是得雕琢一下，要以一个合理的方式瞒过教士们的神术。
月夜教会的教士太亲民，他们惯用的神术完美解决了各种蒜皮小事，甚至能直接追溯杀人者。
也难怪没人写侦探小说了。
楚辞还非要挑战一下，神术可不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