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凝刚回到房中,便见桌上放了张鎏金请帖。
她拿起了打开,才发现是二夫人院中送来的,说是明日柳青青寿辰,想请府中的小姐少爷一同过去参宴。
还没等她作出答复,玉珠却在一旁气呼呼说道:“这二夫人可真是不害臊,晚香堂那件事得过且过不说,现在又敢给小姐递请帖,让您前去参加宴会,她这人可真是脸皮厚到极致了!”
沈知凝蹙眉,明日是学堂的休沐日,她定是掐准了这个时候才送来请帖。
如果她不去,那就是摆明了不给柳青青面子...
府中现在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等着寻她的错处。
于是她合上了请帖,对着玉珠简单交代一番后,便决定了明日的行程。
翌日,玉珠早早就起来替自家小姐挑好了衣服,这次她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将解毒丹都带上了。
主仆两这才往西院走去。
寿宴上烛火煌煌,柳青青鬓边的金累丝镶红宝凤钗映得眉眼愈发凌厉。
李嬷嬷站在一侧为她披上外衫,忐忑道:“夫人,今日真要这么做吗?”
柳青青整了整衣衫,又扶了扶鬓边的金钗,垂眼,“有何不可?书臣毕竟是我生的,我怎么能看着他在表姑娘那个乡下人身上浪费大好年华。”
沈知凝一直是她的心头大患。
她目光阴沉,面上落了铁青色,“距离下次科举已经不远了,难不成我真要答应他将表姑娘抬进府中,做个正妻?”
自从上次在晚香堂一事后,他们母子间的感情稍有冷淡,但好在书臣已经不再闹绝食,而是整日在院中用功读书,每日也依旧会来她房中请安。
柳青青本来还对自己儿子充满疑心,但看到两人之后没有互动,也没通书信之后,还是放下了戒备。
但沈知凝一日不除,她就一日安不下心来。
书臣与念安都是自己耗费多年心血培养的,满上京,谁不夸她生出了一对人中龙凤出来,她可不能让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所以才想出了寿宴上那个法子......
李嬷嬷在一旁低声道:“可是奴婢总担心这样会伤了您和少爷的情分,要不还是从长计议一下?”
“再说了,您已经给少爷塞了那么多通房在院中,少爷年轻气盛,时间长了,肯定会从了您的意愿。”
柳青青沉思片刻,“可这些日子,那些女人他是一个也没碰过,我还要等到何时?”
李嬷嬷刚想开口,却被从门外冲进来的裴念安打断。
“母亲,您可千万不能心软!”
裴念安咬紧牙根,“这段日子,沈知凝去学堂用的马车都是哥的!虽然说哥表面看起来对她断了念想,实际总是偷着关注她!”
“哥留着那些通房肯定都是为了迷惑母亲,好让他继续对沈知凝嘘寒问暖!”
柳青青垂眸。
下一刻,桌上的茶盏被她拂袖挥到地上,迸出一地碎片。
她已经决定了,今日就按照原本的计划实施,不能再等。
再等下去,她怕那女人真成了自己的儿媳!
下过几场雨后,寿宴这日确是难得的晴天。
还没到正午,太阳就晒得人有些发热,沈知凝今日穿了件齐胸襦裙,虽然清凉,但一想到上次她不下心在裴之面前泄露的春光,便又套了件薄纱开衫上去。
等她来到宴席上时,发现还剩两个空位,于是她选了一个离裴念安稍远的位置,这就导致了她和裴书臣成了面对面。
“表妹...近来可好?”
沈知凝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才发现原本风光霁月的二表哥如今神情恹恹,连眼窝都有些泛青。
她吓了一跳。
虽然一直知道柳青青将他关在院中学习,可她却不曾知道,他如今虚弱成了这般模样。
想到以前他对自己的好,她还是忍不住关心道:“二表哥,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没事吧?”
听到她关心自己,裴书臣嘴角含笑,“多谢表妹关心,我没事...倒是你,平日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说......”
沈知凝讪讪地笑了一下,回道:“二表哥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吧,学业固然重要,可别把自己先送走了。”
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像裴之一样,是个天才,大多数人想要考取功名都是用时间磨出来的。
男人神情专注温润,他眼中只有对坐少女的一颦一笑,别的他全然不在乎。
裴念安看到这一幕,自是恨得牙痒痒。
但一想到,过了今天,自己的兄长就与表姑娘绝无可能,便又放下心来。
在等待宴席开始的时间,裴之一袭月白色锦袍走了进来,环视一圈后,他抬腿坐到了少女身边。
“请表哥安...”
“请长兄安...”
席间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连沈知凝都跟着不情不愿地叫了声“表哥”。
男人就连坐着也是身姿挺拔,眉眼中透着几分清冷,宛如嫡仙下凡。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众人便纷纷落座。
柳青青身着华服,端坐在主位之上,目光扫过众人,“今日是我的生辰,难得大家都在,务必玩得尽兴,不必拘束。”
此话刚落,席间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向她祝寿。
方梨起身,向柳青青敬酒,声音清脆悦耳:“祝二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柳青青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赞,“梨儿这孩子真是乖巧懂事。”
在一旁坐着的裴念安也端起酒杯站起来,甜甜地说道:“念安祝母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柳青青同样笑着点头。
裴书臣也端起酒杯,可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热闹的宴席之上,目光倒是时不时的看向对坐的表姑娘。
柳青青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儿子的小心思,于是她开口问道:“书臣,你今日没有对母亲的祝福语吗?”
裴书臣愣了一瞬,转而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儿子祝母亲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
席间只有裴之与沈知凝没有对二夫人行祝福语,这两个人,一个能来已经就是最大的面子,一个压根就是来充数的。
酒过三巡后,众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有人提议行酒令,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连沈知凝也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就昳丽的五官越发明艳起来。
裴之侧首,心却被她的笑击中了一瞬。
连酒杯都不自觉捏紧。
裴书臣被席间众人一壶接一壶的灌着酒,当柳青青看到他饮了最后半盏紫苏酒后,她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叩了叩青玉酒壶。
候在屏风后的春桃立刻捧着醒酒汤上前,藕荷色衫子早已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