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不会像方才那样暴怒,也不会如眼前这边颓唐。
实在令人唏嘘。
皇上离开后,宋云缨才慢慢把庸王妃扶起来,“姐姐,随我一同乘车回去吧。”
一路上,庸王妃都在不停地抽泣着,“这王府的天都塌了,可怎么办啊?妹妹,你说皇上会杀了我家王爷吗?”
宋云缨也只能轻声安慰着她,“姐姐莫急,皇上还没说什么,你可别先慌了神,偌大的内府还需要你操持。”
“若王爷有个好歹,我真是没法活了,还操持什么?”
见庸王妃脸色苍白如纸,宋云缨摸摸她的额头,关切道:“像是又烧起来了,姐姐回府后,记得按我的方子熬药,别总想着那些身外之事,把自己身子养好,才是真的。”
庸王妃摸着眼泪,“妹妹,我家是飞来横祸,旁人都上赶子看笑话。你大着肚子还这么帮我,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宋云缨叹口气:“姐姐快别这么说,谁家不遇个关口呢?今日事发突然,你回去多劝劝王爷,让他服个软。父子哪有隔夜仇?皇上或许只是一时气愤,等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庸王妃苦笑了一下,“但愿吧。我就是担心我家王爷那个倔脾气,我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啊。”
宋云缨道:“王爷虽爱财,可也爱妻如命,妹妹虽与雍王府不常来往,可也听说过王爷是个情深之人。姐姐还是回去多宽慰宽慰王爷吧,莫要让他钻了牛角尖。给皇上认个错,不丢人。”
庸王妃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今日真是多谢妹妹了,若不是你,我只怕……”
说到这儿,她又哽咽起来。
宋云缨拍拍她的手背,“都过去了,姐姐莫要再想这些了,凡事朝前看,总有办法的。”
*
两日后,宫中传来消息。
庸王被废去爵位,贬为庶民,一应待遇全部取缔,圈禁王府,无召不得出。其王妃念及旧情,自愿相随。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惊。
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真会对亲生儿子下如此狠手。
毕竟,在众人眼中,庸王虽有诸多不是,可到底还是皇室血脉,且并非十恶不赦。
可皇上却似铁了心,不仅削去其爵位,还圈禁了他。
一时间,关于此事的各种猜测和议论四起。
有人说,庸王此次是触了皇上的逆鳞,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也有人说,此乃皇后娘娘之意,意在剪除其他皇子的势力。
更有甚者,认为这是太子之位争斗的第一场恶战,很明显,庸王已经出局了。
种种猜测,不一而足。
宋云缨得知此事后,沉默良久。
奈奈把沏好的茶端上来,“庸王这回只怕是完了,咱们大巽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听说哪个亲王被废的。奴婢刚刚出去时,路过雍王府,正遇上大内的人来贴皇封,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那叫一个多啊。”
宋云缨也听说了。
皇上早朝时大发雷霆,把与庸王交好的几位大臣都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再有人敢为庸王求情,就一并治罪。
宋云缨提醒她们,“传话下去,咱们府上谁也不得去掺和庸王一事,违者家法伺候。”
奈奈点头,“是。”
锦瑟有些为难,“主子,那你前两日刚让奴婢包的几味药,说是要给庸王妃补身子的,奴婢还去送吗?”
宋云缨道:“这倒无妨,该送送吧,虽说庸王被圈禁,可到底不是囚犯,生病了吃药也是人之常情。你去找宗正司的周大人,就说这要是送给庸王妃吃的,他看在咱们王爷的份儿上,定会让你进去。”
锦瑟有些不解,“主子为何对庸王妃这么好?往日咱们跟她也不曾来往过。”
宋云缨帮她,也不是一点私心没有。
前世皇子党争的厉害,独孤侃遭太后陷害,被皇上圈禁期间,众人皆是躲闪不及。
那时,正值寒冬。
整个宁王府寻不到一筐碳火,冷的如冰窖一般。
只有庸王妃听说后,叫人送来了银碳和被褥,这才让府里的人熬过寒冬。
宋云缨帮她,也算还了她前世的恩情。
宋云缨抿口茶,道:“众人皆说庸王爱财,可我瞧着庸王妃戴的耳坠还是四五年前时兴的样式,她的朝服破了,用得也是蚕丝而非金线。要么是她不得王爷宠爱,要么就是雍王府并非外界传得那么金碧辉煌。”
锦瑟:“可这世上沽名钓誉的人,也很多,万一是他们做戏呢。”
宋云缨认同,“我就赌一赌,他们独孤家,总有一个正常人。”
总不至于,一个个的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锦瑟没听出宋云缨的意思,还微笑道:“主子这话说得,好似咱们王爷不好一样。”
“咱们王爷,自然是好。”宋云缨语气淡淡的。
她没点破,是因为此时,她谁也不信了。
前世里,各位皇子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虽然最终独孤侃得了头筹,可过得最安稳的,就数这位七皇子庸王了。
他不像独孤羽那样病弱,也不想六皇子那样眠花宿柳,贪图美色。
因为执掌户部,所以有个“财神爷”的雅号。
直到宋云缨被独孤侃一剑杀死,七皇子还是当着他的富贵王爷,而其他的几个兄弟,早就命丧黄泉了。
宋云缨虽然与庸王夫妇交情不深,可也知道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得更让人感动。
几副药的事,又不违背律法祖训,能帮一把是一把,还能落个人情。
万一庸王熬过了这场劫难,东山再起,她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朋友。
毕竟,皇家的事不好说。谁主沉浮,不到最后一刻也难有定论。
独孤侃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