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俩人踏入院子时,贺阁老同林效一起走出来迎接。
“臣参见陛下。”
李云昭看了二人一眼,点头道:“天冷,进屋里说话吧。”
君臣三人就坐,知春沏了一壶热茶,为他们添上,然后退居李云昭身后。
“说说吧,镇北军的最新情况如何?”李云昭喝了一口热茶,抬眸看向贺阁老。
贺阁老面带微笑,眼角皱纹显眼,恭敬道:“回陛下,依据线报,镇北军已招募五万兵马,速度比预期的快了一倍还多,再过半月,定能破八万。陛下远见,在入冬前提早运了粮草和兵械到奉姑,又选拔了几位能力超群的将领,此时镇北军除了作战经验不足,武力稍弱,已经具备了上战场的条件。”
他一边说,一边观望李云昭的神情,停顿一下,又继续道:“依老臣愚见,陛下本不必冒险,召那郢尧王入宫,北临其心必异,若留在陛下身边,恐对陛下不利!”
李云昭不语,看了林效一眼,林效沉声附和道:“臣以为贺阁老所言极是。此时是冬季大雪期,北临要休牧,他们擅长马上作战,战术布阵多离不开马,若此时出兵,对他们极为不利。就算要打,也得等冬末春初,到那时,镇北军也已经打造完毕,更不需惧怕他北临铁蹄。”
李云昭手中捧着暖手炉,指尖在绒面上蹭了蹭,笑意浅显。
“你们说得都不错,但是……谁说要傻傻地等北临来犯,再行反击了?”
闻言,贺阁老和林效俱愣了一下,俩人对视一眼,有些茫然。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
“朕已命汤颂带三万精兵,暗中转移到丰城待命。待郢尧王进京后,朕会施恩宠于他,不日后朕就会身中剧毒,届时,我朝即刻起兵讨伐北临,向北临王庭讨一个——公道。”
她皎白如玉的容颜上,挂着温和的笑,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悚然一惊。
“可是……”林效皱起眉头,担忧道,“陛下圣体为重,岂可冒险?”
李云昭笑笑,从容淡定,“此事,朕已有准备,爱卿不必忧虑。”
“那,那汤大将军从陵州离开……万一南境军卷土重来……”贺阁老说着,嘴唇嗫嚅,又将话咽了回去。
“若二位爱卿不透露出去,谁会知道呢?”李云昭微微向前倾身,注视俩人,轻声细语道,“你们,不会说出去一个字吧?”
大冬天的,俩人瞬间冷汗涔涔,摇头如拨浪鼓。
“陛下说笑了,我二人定守口如瓶,死不敢透露一丝一毫。”
李云昭冷静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满意地点头,又端起茶杯浅呷一口,品着筱雾雪芽的甘甜,平易近人地示意道:“喝茶。”
“谢陛下。”陛下赐茶,俩人不敢不从,举杯饮下。
又密谈了半个时辰,李云昭最后给俩人下了一道命令,“北临想通商,那就给朕打通他!”
离开时林效扭扭捏捏,犹豫良久,走出院门后,向贺阁老借口落下了香囊,只身返回。
“陛下。”
听见声音,李云昭从屏风后边挪回来,伸手理了理裘衣,瞧他一眼,“什么事?”
林效看了看她,忽觉得她好像与方才有些不同,是……少了什么,还是多了什么?
“嗯?”李云昭疑惑地看他,声音有些不耐烦。林效回过神,晃开脑子里的东西,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臣……臣斗胆一问,陛下可知汤侯病重?”
“知道。”李云昭声色平淡,不为所动,上下打量他,“你想说什么?”
林效垂眸沉吟片刻,又拧着眉抬头,“臣想问陛下,这些都是假的,对吗?”
李云昭以为他是想要替汤予荷抱不平,有些好笑,正要开口,只听面前正直如松柏之茂的青年开口。
“若是真的,臣……臣愿毛遂自荐……”
他一生端正,鼓足平生勇气说了这一句有违伦常的话,就堪堪住了嘴,接下去的话,实在羞于启齿,
李云昭愣在原地,看见他坦然的眼神,好一会才敢相信,他说的话就是她认为的意思。
林效见她无言,抿了抿唇,又道:“无论陛下如何,臣都欣然接受,绝无怨言。”
李云昭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林效。”
“臣在。”林效跪下。
“若想知道真假,去冠武侯府看一看就知道了。”
林效揣测着她的意思,不再发问,应声退下,“是,臣告退。”
随着脚步渐去,房内寂静下来。
门被知春关上之后,炭火烧得越来越旺,将屋子烘得暖呼呼的。
李云昭觉得有些热了,便脱下裘衣,像抛球一样随手往屏风后一抛,裘衣没有落地,被一只手接住,顺手展开平整,挂在衣架上。
接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身穿月银色锦袍,气势非凡,眉目俊美无双,桃花眼锐利,含着不悦之色。
他张口就唾弃道:“还以为堂堂探花郎出身的林效林大人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如此卑鄙龌龊,令人不齿!”
李云昭双腿交叠,靠在椅子背上,拿起手边一本书册翻看,唇角抿笑,斜睨了他一眼,“朕觉得林侍郎为人还是坦荡的,起码不与朕说谎不是?”
汤予荷脸色瞬间沉下来,走到她跟前,夺下她手中的书,看了她一眼,眸光一闪,伸出手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上。
指尖轻蹭一下,语气有些暧昧不清,“陛下,口脂晕开了,以林大人的眼力,应该看见了吧?”
李云昭用手指蹭了一下唇角,果然染上微红,顿时语塞,狠狠地擦在他的白衣上。
“汤予荷!”
方才林效和贺阁老才离开,他就急不可耐地跑出来,勾着她亲吻,一时缠绵,险些被去而复返的林效当场撞见。
汤予荷有些得意,但面上还是做小伏低地笑着,认错道:“我也不知道他会回来,错了,下次会注意的。”
“去,闪一边去。”李云昭白了他一眼,转身靠在一边的椅子把手上,将书册捡回来看。
汤予荷倾身靠近,手掌从她腰侧抚上,向后游移丈量,低声道:“这么多天不见,让我瞧瞧是不是又瘦了?”
话毕,双掌握住了她的腰肢,比划一下 确信道:“瘦了。”
李云昭被他捏在痒肉上,忍不住笑了,用书拍他的肩,兴师问罪道:“少贫,谁让你来了,不是叫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吗?”
谈及此事,汤予荷郁闷了,蹙眉看她,巴巴地问:“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为了做戏给北临使团看,就让他在家闭门不出一个月,这不是相当于把他关牢狱里吗?
还要他听着外边各种闲言碎语,亲眼看她宠爱旁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