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清他们吃完饭,天色也全黑了,大家收拾着东西,准备去落脚的地方。
苏雨清则是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把碗还给了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谢谢。”
工作人员顺手把她的自制暖水袋给她,之前苏雨清拜托他们给自己里边的吊瓶换了开水,现在接过来拿在手里,摸起来又是暖烘烘的。
“同志你可真聪明啊。”国营饭店的人跟苏雨清搭话,忍不住夸她:“这么缝个袋子,把装了开水的吊水瓶放在里边,就是个天然的取暖火炉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点子呢?”
苏雨清抿唇笑了一下,有些骄傲的道:“这不是我的点子,是我丈夫想到的,他怕我来省里冷着,就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说话的女同志瞅了一眼苏雨清,讶然道:“同志你原来已经结婚了吗?”
苏雨清笑着点头。
女同志没多说了,等苏雨清他们离开后,她才走到一个青年身边,对他道:“别想了,那位女同志已经结婚了,不过也是,这么优秀的女同志,肯定多的是求娶的人。”
听到她这话,青年面露郁闷,他也是国营饭店的人,下午在集市上看见苏雨清,一眼就相中了,所以才让身为同事的女同志过去和对方搭话。
可是谁知道,对方竟然已经结婚了。
唉……
*
苏雨清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中让一个少男的心黯然神伤了,她将手揣在热水袋的兜里,跟着织布厂的人往休息的地方去。
之前黄爱国来省里,就先找了能落脚休息的地方,他们人多,找招待所并不划算,得花一大笔钱了,所以黄爱国特意找的那种家里有空屋子,可以供人留宿的人家,也和人家商量好了多少钱一晚。
苏雨清跟着大部队,正有些迷瞪着呢,旁边却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诶,小苏同志,你手上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人开口好奇的问。
苏雨清回过神来,借着昏暗的路灯看了一眼,认出来这是和她一起坐车的那位大姐。
“这是我丈夫帮我做的热水袋。”苏雨清解释,“就是用羊绒的三块布缝在一起,前边缝成一个兜,上边再缝上拉链做口子,可以将装了热水的吊水瓶放在里边……”
她细声说着,将制作方法也细细的说了——这东西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会点针线活的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以前没人这么想过。
说完,苏雨清有些遗憾的道:“其实要是其他可以装热水的东西就好了,吊水瓶还是不太方便。”
在现在,甚至在往后一二十年内,吊水瓶都是乡下人冬日用来暖被窝的一大神器,往吊水瓶里灌满热水,将口子塞进后放进被窝里,等睡觉的时候被窝里就是暖呼呼的。
所以,吊水瓶在现在还是个稀罕东西了,都出不了医院,就已经被医院的工作人员给分了,想拿到它啊,还得靠关系呢。
不过吊水瓶用来暖被窝适合,用来做热水袋就不行了,这东西终究是玻璃瓶做的,重,而且要是不小心摔地上,那就碎了,有时候灌热水的时候,还会突然炸开。
不过这点缺点在它的实用性之下,就被大家选择性的忽略了,毕竟现在的冬天可太难熬了啊。
大姐听完苏雨清的话,当即一拍手,道:“这可真是个好方法啊,回头我也试着做一个,这样出门串门子也不怕手冷了……苏同志,你男人可真厉害啊,竟然还能想出这种办法。”
苏雨清笑,脸上的表情很高兴。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等到了目的地,苏雨清也知道这位大姐叫什么了,大姐姓莫,男人是织布厂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两口子在织布厂干了很多年了,大姐还有两个女儿。
“……我婆婆嫌弃我生的是两个闺女,一直逼着我再生了。”莫大姐低声吐槽着,“我反正是不想再生了,当我是下崽的母猪啊,想生就生?要生她自己生去。”
苏雨清没说话,觉得自己对这事还是不要发表意见的好。
莫大姐又好奇的问:“苏同志,你和你男人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苏雨清小声说:“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想要就要的,我们都想的是顺其自然。”
莫大姐点头,道:“也是,你们才结婚没多久,也不着急……不过你们家上边长辈不催吗?唉,我隔壁家那媳妇,被上边长辈压着生儿子,药都不知道吃了几筐了,可是生下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全是女儿,马上都要组成七仙女了。”
苏雨清是看出来了,这莫大姐是个自来熟的人,聊起天来也不避讳什么,什么都聊,苏雨清没在她身上感觉到恶意,所以一些不妨事的问题,便轻声说了,至于不好说的,便寻着话岔过去了。
不过两人也没能聊几句,便到了目的地。
他们人多,一家住不下,黄爱国找了好几家,一群人便各自分开,被领着去了不同的人家住宿。
苏雨清和莫大姐一起的,这户人家有两个屋,两个炕,一个炕上能睡十多个人了,两个炕差不多能睡二十个人,女同志们基本都被安排在这里了,差不多十七个人。
这家人出来招呼他们,给他们烧水,让他们洗漱。
听莫大姐说,黄爱国给了他们家五块钱,难怪服务这么到位了。
苏雨清已经很困了,她从包里拿出毛巾和牙刷牙膏,在洗漱过后便爬上了炕,这时候也没有挑剔环境的余地了,她在炕上选了个位置,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她睡着后,其他人不由得将自己的动静放小了些,好一会儿,屋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这家人还烧了炕,所以睡觉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冷,不过人太多了,太挤了,苏雨清睡到半夜的时候,就被挤醒了,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被挤在最中间,像个被夹在馅饼中间的馅料一样。
难怪她觉得又挤又热的。
而这一醒,想再睡着就难了,辗转反侧间,她不免想起远在部队的丈夫了。
不对,也不远,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路程而已……怀着乱七八糟的念头,苏雨清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睡着了,不过这一次,等她再醒来,天差不多已经亮了。
莫大姐正叫她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