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点点头:“嗯,挂个特聘编辑的名,配合童话栏目那边的选稿培训,形式上的事。”
东方泽“嗯”了一声,又道:“我这边也安排了人,正在联系几家出版社,要在北京设立内陆发行部,趁南方开放的风头还在,把东西推上去。”
“哥你是不是看准这几年文创能出圈?”
明月挑了挑眉,忽然笑道:“我还打算顺便卖点货呢。”下午沈之意给她来了电话,说想和她一起合作。
“卖货?”东方泽扶了扶眼镜,眼里多了一丝怀疑,“你现在手头还有多少钱?”
他才问完,忽然想起傅家院子里停的那辆广海牌的宝马,扭头看她一眼,“院子里那辆宝马,是你的。”
这次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明月眨了眨眼,眼神有些心虚:“……明贺之淘汰不要的,我捡的漏,二手,真二手。”
东方泽没搭理她这一句敷衍,只抿着唇点了下头,没有继续追问。
“要是缺钱就跟我说,”他声音低了点,“报社那边有项目结余,我可以……”
“切——”明月撇嘴打断,“我老公比你有钱。真缺钱,我找他要,他舍不得不给我。”
东方泽轻笑,笑意里多了一份难得的释然。
其实,他今天刚到广城不止去县广播站签了合同,还把傅家的底细打听得差不多。
别看这老宅外观陈旧,屋内用的可全是广交会渠道最先进的货——冷气是港商专供,厨房里连果汁机都是进口牌,光从这一点他就知道,这家人不是简单做点小生意的。
而傅爸爸在饭桌上随口一句:“最近港口那边的船期卡了,得抽人去海关盯着。”也让东方泽意识到,傅家控制着广城几个主要港口的货轮进出。
妹妹能嫁给傅祈年,也算是高攀了......
*
夜深人静,云城边境山林深处。
正是凌晨一点,山风穿林过沟,吹得树叶簌簌作响,连鸟都不敢叫一声。
傅祈年带着五人小组徒步穿过南侧密林。
夜行没有灯光,只靠战士手里的老式手电筒,灯头用红布蒙着,只能勉强照亮脚边泥土和灌木。
他走在最前头,腰间挂着制式54手枪,军靴踩在潮湿的落叶上悄无声息。
后头是林骁、郭战,两名跟随多年的骨干,还有两个边防武警,熟门熟路,领着他们往落马沟靠近。
“这段老马帮道,去年刚截过一批香烟和洋酒,”边防小刘压低声音,“前天晚上我们的人远远看见有火光,估计又在踩点。”
傅祈年点了点头,蹲下身,用手扒开路边一段乱草,露出一道压过的痕迹。
“有轮胎印。”他低声道,“农用三轮,或者改装摩托。”
郭战蹲下来闻了闻泥土:“还湿着,新压的,不超过两天。”
几人顺着痕迹继续往前,小心地爬上一处低坡。
坡下便是落马沟,一条浅浅的水流,沟两岸地势起伏,不远处有一排废弃屋舍,是过去走私客常藏货的地方。
“团长,你说……这次真只是走私吗?老吴提过,前几天东线那边发现过军靴印,踩得比我们还狠。”
傅祈年神色未动,低声说:“要真是‘猛虎团’的漏网之鱼,就不只是走私这么简单了。”
他用望远镜看了一圈,放下后悄声吩咐:“林骁,你和我过去看一眼,郭战带人封西口。”
二人小心接近废屋,推开破门进去,屋里一股潮霉气,地上倒着几个破麻袋,一角露出几张越南香烟的包装纸。
“老地方。”林骁冷笑,“这些人还真是舍不得换窝。”
傅祈年没说话,摸了摸角落的墙砖,忽然指尖碰到一截硬物。
他轻轻扒开泥土,是一截通信线缆,从墙后延伸出去,末端缠着一小段铜片,看上去像是临时信号引导装置。
“通风用的。”他眯起眼,“接应的人夜里找这块铜片,就能知道货藏哪儿。”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胶卷相机,对准装置拍了两张,又拉开军用地图,用铅笔在对应位置做了记号。
“这就是他们要走的口子。”林骁说。
傅祈年沉声道:“让江参谋明早把这标成‘A3点’,明晚我们设伏。”
两人退回队伍汇合。
郭战从西边绕回来,低声报告:“上山那头有柴灰,但没人,估计昨晚刚熄火。”
傅祈年点头:“他们今晚没动,说明在等——等外线那边先通消息。说明这事不是一帮子山民干的,是大线。”
他站在山坡上,望着远方漆黑的山谷,忽然开口:
“我们回来路上绕个圈,我要看东南山脚那片竹林。”
林骁一愣:“那不是越界村落了吗?不是咱们的防区。”
傅祈年望着漆黑的山沟,似乎在沉思什么。
林骁低声道:“怎么了?”
“情报的事。”傅祈年低声说,“我已经让老孙去查了,那人这几天频繁调阅边防哨所的换防记录,动静太大了。”
“你怀疑——”
“现在还不能动他,你盯紧他!”
“我明白了!”林骁低声道。
两点半,小队回到临时驻地。
江参谋还守着短波电台,眼睛熬得通红。他接过相机,小心收进铁盒里保存好。
“我让老沈去翻老图册,那段地形十年前是马帮道,后来封过一次……现在又通了。”
傅祈年站在临时挂起的地图前,用钢笔在A3点旁边画了个圈。
“明晚七点前,全员埋伏就位。广城那边也该动了——这条跨省线,必须给我拦下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远山,天色尚未破晓,但黑暗已隐隐泛青。
*
许是昨夜和东方泽聊了太多关于未来的事,明月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
梦里,她还梦见傅祈年提前回了家,正站在走廊尽头,眉眼温润地看着她。
东方泽吃完早饭就出发了,今天他要搭车前往京城,处理一笔重要的合作项目。
而明月,则如约前往中山路的汉堡店——阿旺和王柔心开的那家。
她和沈之意昨天就约好了。
九点半,阳光清亮。
中山路汉堡店里,客人不多,店里干净利落,轻轻飘着炸鸡和洋葱圈的香味。
她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身上穿着一条黑色亚麻长裙,布料质地柔软,剪裁得体,但怎么看都带着点老气。
脚下却是一双抢眼的红绣花鞋,颜色艳得发跳,图案复杂到像是要跳出鞋面,衬得她整个人有种不合时宜的冲突感。
这双鞋,她自己都嫌弃得很——当初在三月三对歌赢的奖品,原本打算转手给高嫂穿,结果今早傅妈妈却捧着一大堆定制亚麻裙子堵在门口,笑吟吟地说这是“上等料子,专给她做的”,还说“年轻人要穿得稳重得体”。
明月那一刻只想翻白眼,可到底没翻出来。傅妈妈一片好意,她不忍心拂了老人家的面,只好全都收下。
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既然已经妥协穿了裙子,那索性“从头土到脚”,连那双红绣花鞋也一起穿上了。
她安慰自己:要装,就装到底,起码得演得像点,至少傅祈年不在家,没人敢笑话她。
可她人本身气质太明艳,那一身“老气装束”在她身上却反倒有种“反差感”,红唇鲜艳,皮肤白得晃眼,婴儿肥的脸蛋带着点骄矜的懒,头发是夸张的深棕大波浪,散着披在肩上,每一步都踩出“风情万种”四个字。
她这一进店,店里几个正在吃汉堡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
目光像磁铁似的,瞬间被她吸住了。
*
此时苏佳玲正和几个同学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摊着几盒刚买的炸鸡汉堡。
这家店她们已经来过三次,广城其他地方的汉堡不是面包太柴,就是酱料寡淡,唯独这一家味道最接近她在21世纪吃过的——连包装纸都带点港式快餐的复古感。
明月一走进来,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哎——你们看,那女的是不是很像电视剧里的港太?”苏佳玲嘴角扬着,眼神里全是审视,“穿成那样,还配绣花鞋,不知道以为哪来的暴发户。”
几个同学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也有点吃惊:“红鞋子那位?哇……皮肤好白哦,鼻子好挺啊——这谁啊?”
“啧,”苏佳玲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声音,“早晚我也会混成那样,甚至更好。”她抬起手,用纸巾擦了擦唇膏,唇色比明月的还艳三分,眼里满是野心。
她话音刚落,明月就在她们旁边桌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