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银叶有些傻眼,看了看皇上渐行渐远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自家主子,只见主子正瞧着皇上离开的身影。
银叶拽了拽钱贵嫔的衣袖,小声安慰道:“主子,皇上走了,您也不要过于伤心了,慢慢来就是。”
钱贵嫔收回视线,“我不伤心。”
这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反而她还有些高兴,冲破了自己心中的障碍才发现,原来皇上也没那么可怕。
银叶只当主子嘴硬,顺着话说道:“主子不难过就好,咱们慢慢来就是。”
走远的周宸吩咐赵福全,“去查钱贵嫔怎么想起来此处的。”
太极宫的人不可能把他的行踪透露出去,来流云宫也是他自己临时起意,可周宸怎么瞧怎么觉得钱贵嫔可不是真的偶然出现在这里。
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周宸没意见,瞧见他的身影特地在必经之路等着,周宸也没意见。可要是有人敢和他身边伺候的人打听什么不该打听的,要是身边伺候的人胆敢做出背主的事情,周宸可不会手软。
赵福全自是知道皇上的意思,躬身应下,“是,皇上。”
赵福全让人提前知会了流云宫,白充媛知道皇上要来,早早就候着了。
周宸刚踏进流云宫的宫门,白充媛就带着宫人迎了出来。
白充媛脸上带着淡雅的妆容,发髻很是简单,戴的首饰也不多,简简单单的,但头发服帖得像是刚刚才梳成一般。
穿的也很清淡素雅,一身湖绿色的宽直袖收腰长裙,腰肢掐的很细,唯独裙处压了几道褶皱,用银丝绣了水纹,走起路来裙摆微扬,绣纹若隐若现。
看的出来,白充媛是用心打扮过的。
远远瞧着走过来的女子,周宸脚步一顿,眉梢微扬,随即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周宸抬了抬手,看向白充媛的眼神带着些笑意,“爱妃今日怎么这般素雅,朕打眼一瞧险些没认出爱妃来。”
“皇上瞧着臣妾这样穿好不好看?”
周宸点头,眼中多了些对往事的回忆,“好看,朕依稀记着爱妃早些年爱这样穿,现如今倒是少了。”
“臣妾现在穿起来和以前还一样吗?”白充媛摸了摸自己的脸,忐忑问道:“臣妾都老了,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
周宸倒是很给面子,“朕瞧着和以前一样。”
周宸不知道白充媛今年多大了,也不大记得白充媛十六七的时候像这般穿着素雅是什么模样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周宸现在回想起来,脑中只依稀想起些零碎的拼不起来的片段,记不真切。
可就算记不得也知道当时和现在总归是不同的,纵使保养得当,七八年的时间还是会在脸上身上乃至神态上留下痕迹。
这话不大好听,周宸自是不会说。
闻言,白充媛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开心不已,看向周宸的眼神中带着藏不住的情意,“皇上这段时间都不来看臣妾,臣妾以为皇上厌了臣妾了,皇上今天来看望臣妾,臣妾好开心。”
自上次降位之后,皇上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未曾踏足过流云宫,白充媛哪能不惊慌,今日这身打扮也是想引起皇上的一丝怜惜,白充媛记得皇上早之前很喜欢她衣着素雅,说她这样好看。
“怎么会,爱妃多虑了,朕这段时间忙。”
周宸随口安抚,问,“周潼呢?朕听说她这几日身子又不好了,朕去瞧瞧她。”
“去把二公主带过来。”白充媛吩咐宫人,笑着对周宸说道:“这几日天冷,潼儿又开始咳嗽,臣妾拘着不想让她出外头太长时间,臣妾和她说父皇来看她,可高兴了。”
与此同时,钱贵嫔在梅园偶遇皇上的事情最先传到了凤仪宫。
“这钱贵嫔被贤妃逼到墙角,硬是激出了往上爬的心思。”
“真是让人想不到。”想起钱贵嫔那性子,念秋只觉得这事虚幻得很,“钱贵嫔竟也开始主动争宠了。”
迎春笑道:“就钱贵嫔做出的事而言,也能看出钱贵嫔不是个真正怯懦之人。”
对于此事,裴抒有些惊讶的同时又莫名不是那么意外,钱贵嫔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大好,表面上窝窝囊囊,实则为了保全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做。
“不过,有一点奴婢倒是不解。”迎春面露疑惑,“钱贵嫔既进了宫,又为何那般避着皇上呢。”
晋朝并不强制女子必须参与选秀,有官身的人家中要是有适龄女子打算参加选秀,就如实写了家中女儿的基本情况并把申请送至户部,户部率先对这些女子进行一个大致的调查,确认没有弄虚作假之后,这些女子便可为次年开春的初选做准备。
钱贵嫔当时也是经过层层筛选进来的,这般不情愿的样子,倒不如不参与,在外头做个普通人家的正头夫人。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些好奇。”
钱贵嫔看着不声不响,可不是个愿意被人拿捏的,若是不愿意选秀,纵使迫于家中也应当不会进宫才是。
裴抒笑道:“下回见到母亲,让母亲去查看查看,这钱贵嫔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您说钱贵嫔能如愿吗?要是钱贵嫔自此受宠。”念秋好奇不已,小声嘟囔着,“要是钱贵嫔自此受宠,那,那……”她沉默片刻,掠过那个尊贵的称呼,“也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吧。”
迎春横了念秋一眼,声音严肃,“念秋,你胆子越发大了,这种话都敢胡乱说了。”
念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了。
迎春是她们四个人中最大的一个,人又少说笑,平时还好,每每迎春沉着脸的时候,念秋都有些惴惴的,拂冬也害怕,唯有抱夏一个人,不止不害怕,还能开玩笑。
“平时肆无忌惮惯了,万一当着外人的面把这些话脱口而出岂不是给娘娘惹麻烦。”
迎春沉声道:“说话之前好好想一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念秋只有不住点头的份。
裴抒不理会两个人的官司,走到墙边的博古架上挑了一册《庄子》,握着书道:“念秋下个月的俸禄没有了,平日的点心吃食也没有了,好好长长记性。”
“是,娘娘。”
坐在榻上,裴抒刚要翻开书,想到念秋刚刚那话。
皇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