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间,日历已悄然翻至九月二十九日的篇章。夜幕低垂,万籁俱寂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轰鸣,如同远古的战鼓,震撼了宁静的草原。我们不约而同地冲出屋门,这是连日来,我们天天期盼的声音,此刻终于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两束耀眼的光芒划破黑暗,直指大队部的方向。那是拖拉机的轰鸣,是久违的、充满希望的旋律,赵枫更是兴奋得如同孩童,在原地欢快地跳跃,双手拍打着,欢呼声在夜空中回荡:“是周贵!他开着拖拉机回来了!”
拖拉机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缓缓停下,车灯熄灭,马达声渐隐,留下两抹深邃的黑影步入大队部。我们站在院内,远远的望着,谁都不愿离去,仿佛等待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归来,更是一份久违的温暖与安宁。终于,赵枫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从大队部走出的身影,那是周贵,他踏着夜色,一步步向我们走来。赵枫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了出去,我们紧随其后,心中涌动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澎湃。
那一刻,所有的等待与期盼都化作了眼前的真实,周贵的归来,不仅是一辆拖拉机的轰鸣,更是心灵深处那份对归家的渴望与对团圆的向往。在月光的映照下,我们的笑容比往日更加灿烂,因为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每一次相聚都是那么珍贵,每一次重逢都足以温暖整个季节。 赵枫轻盈地接过周贵手中沉甸甸的提兜,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交织出一幅温馨的画面,他们低声细语,宛如风中的密语,缓缓向我们靠近。我们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不约而同地迎上前去,笑容在每个人的脸上绽放,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周贵,这位满载荣誉的归人,被众人的热情簇拥着步入屋内,温馨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我紧挨着周贵,两人并肩在温暖的炕上坐下,仿佛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无需多言便能感受到彼此的默契。赵枫适时地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那袅袅升起的热气,如同我们心中涌动的温情,温暖而醇厚。南语燕也不甘落后,她手中的油炸棒棒香气扑鼻,为这欢聚的时刻增添了几分诱人的滋味。
周贵连连摆手,笑称自己并不饥饿,言语中透露出与格队长在公社共餐的满足。孙桂花闻言,正欲忙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眼中满是对周贵的关怀与询问:“真的吃了?”那份真挚,让人心生暖意。周贵点头确认,随即目光温柔地转向我,轻声道:“只是,我想与大伙儿共饮几杯,以表心意。”
话音未落,赵枫已敏捷地从提兜中取出一瓶二锅头,那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被轻轻置于我们围坐的中央,仿佛是连接彼此情感的桥梁。我们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包含了太多无需言说的情感。我伸出大拇指,赞许之情溢于言表:“今日之事,确是值得庆贺。”说罢,我利落地咬开瓶盖,清澈的酒液如丝般滑入常宝递来的碗中,我端起碗,深情地说:“第一口,理应由我们的希望之星,新晋的拖拉机手,大周一一周贵,来开启这欢乐的篇章。”
掌声雷动,周贵的脸颊染上了几分红晕,那是喜悦与谦逊交织的色彩。他接过碗,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光芒,连声说道:“我依旧是那个车倌,永远是你们的大周。”言罢,他豪爽地大大喝了一口,随后将碗递给了身旁的赵枫。就这样,一碗酒,一份情,在我们之间传递,平日里不善饮者此刻也毫不吝啬地举杯共饮,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房间,成为了这个傍晚最动人的旋律。南语燕轻盈地端着盛满醇厚酒液的瓷碗,眼眸中闪烁着孩童般的兴奋与好奇,她激动地对周贵说:“大周啊,你怎忍心让那威风凛凛的东方红拖拉机,只停在大队部的地界上,而不曾踏入我们的小院?”周贵闻言,脸庞上浮现出一抹腼腆的红晕,他微笑着摇头,语气温和而坚定:“那拖拉机,是大队的财产,开回家中,一来不妥,二来白白浪费油。”
此时,孙桂花接过南语燕浅尝辄止的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那酒香似乎也染上了她话语中的理智与体贴:“大周言之有理,同窗之情虽深,却也不能成为逾越规矩的借口。我们,应当时刻铭记,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
南语燕闻言,低下了头,长发轻轻垂落,遮住了她脸上的一抹失落与自责。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蚋:“我只是,太想亲临眼前目睹东方红拖拉机的身躯。”
我适时接过话茬,声音中充满了共鸣与期待:“确实如此,我们这一代人,大多只能从银幕上的光影与人们的口述中,勾勒出那庞然大物的轮廓。而今,它就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但正如桂花所言,我们需谨记,那是大队的荣耀,我们必须理智对待。”
我接过赵枫递来的酒碗,一饮而尽,那份热烈不仅是对美酒的沉醉,更是对这份集体情感的热烈回应:“我们定当遵循大队的决策,不为一己之私给大周添乱。关于拖拉机的一切,都应以大队的利益为重。”
常宝爽朗一笑,声音坚定而有力:“不给大周添麻烦,一切都听大队安排。”众人纷纷附和,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很好的和谐与统一。
周贵见状,笑容更加灿烂,他说:“不过,格队长说了,等咱们哪天要搬新家,那拖拉机可是随叫随到,帮咱们搬个痛快!”此言一出,南语燕的眼中瞬间亮起了星光,她几乎要欢呼雀跃,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拍着手喊道:“太好啦!赵姐,到时候你可得让让我,让我和周贵坐在那高高的驾驶室里,一起感受那份驰骋草原的自由与豪迈!”
赵枫闻言,脸颊微红,她故意板起脸,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那可不行,靠近大周这样的好机会,我自优先。”说着,她俏皮地扮了个鬼脸,轻轻靠近了周贵,这一幕,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忍俊不禁,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与甜蜜。周贵的脸庞在柔和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红润,眉眼间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温情与甜蜜,仿佛正沉浸于一段温馨的记忆之中。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碗,动作中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柔情,随即轻轻解开炕边的包裹,如同揭开一个满载故事的宝盒。
“在城里,我有幸抽空探望了我们的父母。这些风味各异的咸菜,都是家的味道,交织着亲情与思念,我已分不清哪一味属于哪一家,因为在我心中,我们早已是一家人,共享这份来自父母的关怀,是我们共同的心愿。”周贵的话语,朴实无华,如同细水长流,缓缓淌入每个人的心田。
随着包裹的层层展开,一抹异样的光泽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是两包显得格外珍贵的月饼,静静地躺在众多咸菜之间,仿佛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众人见状,不由分说地伸出双手,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对这份意外的惊喜的渴望。然而,当周贵轻声提及这月饼是郑顺特意为大家准备时,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静谧,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他……还好吗?”我轻声细语,打破了这份宁静,仿佛是在询问一个关于命运的谜题。
“他,今后的生活已离不开双拐啦。但他很坚强,很乐观,并让我转告大家,多保重。”周贵的回答,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让人心头一紧。沉默,成了此刻最深沉的语言,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为郑顺祈福。
窗外,风轻轻吹过,带动着窗户纸发出细微而悠长的声响,羊群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凝重,发出了温柔的咩咩声,似乎在为远方的朋友加油鼓劲。赵枫等几位女生悄然离席,留下我与周贵,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口酒,一段愁,默默品味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不久,常宝带着生活的烟火气归来,她手中的一箥箕羊粪,在火光映照下竟也显得格外生动。随着风箱的提嗒声响起,屋内再次被温暖的气息所包围。大家陆续归来,围坐一堂,常宝细心地为每个人续上热腾腾的奶茶,那不仅仅是饮品,更是对彼此无声的慰藉与鼓励。
“命运无常,但生活仍要继续。”赵枫的话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心中的阴霾,“我提议,明天我们搬家,国庆在新家庆祝。”
于是,在一声声坚定的“同意”中,我们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曙光,正一步步向我们走来。随后,众人的话题轻柔地转向了唐玉萍与王鑫,周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回忆的温情:“前些日,在公社学习开拖拉机之时,曾与他俩匆匆相遇,在城里,却未能重逢。从郑顺的口中得知他们二人安好无恙,只是从唐玉萍与王鑫的寥寥数语间,隐约捕捉到一丝不愿归乡的意绪,周贵的话语,不经意间为我们的心田轻轻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纱幔。
然而,幸而心之所向,是那即迁入的四角落地的宽敞新居,喜悦如同晨曦穿透薄雾,迅速驱散了心中的阴霾。我与周贵回到隔壁小屋,同榻而眠,他的梦乡洋溢着宁静与甘甜,鼾声轻柔,如同远山的呼唤。而我,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唐玉萍与王鑫的身影,在脑海中交织成一幅幅未完的画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引领着思绪飘向远方,那份对故人的挂念,在静谧的夜里,愈发显得悠长而深刻,让我久久未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