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江远色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岸上看飞鸟。
“为什么在这里?”江远色坐下来,慢慢抚平长袍上的褶皱,白皙的脚也溜到水里,一摇一晃,
水痕一圈圈荡到对面,微风扫过的杨柳枝条大胆地亲吻水面,清澈见底的湖水倒映着他们两人的脸,一个凝重,一个无知,
“你想好了吗?”
惊起的鸟又扇动翅膀,滑回了巢穴,声响迟缓地传到耳边,乌木沉沉,暮色四合,暗红的光蒙住所有的景色,像遏止住肺部的呼吸,莫名掉入急迫里,
“还没想好。”低沉的嗓音几乎要一同陷入黑夜里,良久,话题没有再继续,冷寂后的沉默无声无息地蔓延,
“犹豫什么呢?”无知的脸总透露着天真的残忍,“对你不好的人,死掉不就好了。”
“他们有点不一样,”霍启越的脸隐藏在灰暗中,他的声线平稳,却带着苦涩,像一块存放很久的方糖,去拿的时候,底下的蚂蚁大摇大摆地钻出来,凝着的那层期盼,就跟着一起进了垃圾桶。“他们是突然这样的。”
微风轻轻地吹,清新的草木气息萦绕在鼻间,沙沙作响的草丛像水痕一样,一圈圈的荡漾开,掩盖了起伏的行动轨迹,一个人牵着另一个人在花海里前行,
“你看,”喘息,还有迫切的分享,“这片玫瑰花海,就是他们给我的礼物。”
霍启越说完也觉得好笑,还有点失落,“过期的事情也拿出来讲......”
玫瑰花丛散发着馥郁的花香,微微拂动着枝桠,沉积的花香在观赏它的人来临时,才缓缓流动起来,
“这片花,”
男人一眨不眨地看着魅魔,那双琉璃色泽的眼瞳清澈透亮,低下身抚摸娇嫩的花朵,他居然在紧张,江远色会给出的评价是什么,
“我吃过,好吃。”
落日最后一点馈赠送给了霍启越,温暖但寂寥的余晖落到他的脸上,倒映在瞳孔里,像里面的火焰在寂静地燃烧,他被江远色的回答激出了点笑意,“好吃就好。”
“好吃就好。”喃喃自语,又松懈了笑容的弧度,
像知道对方听不懂,他反而打开了话茬,往下摘了一朵最好看的玫瑰,“这朵,吃吗?”
江远色接过了玫瑰,
“我有一只狗,”霍启越的眼睛落在含进娇艳玫瑰的舌腔里,又有点耳热地放在更远的玫瑰花丛上,“是爸爸妈妈给我的礼物。”
“一同送给我的是这一片花海,他们说,玫瑰花香,就像他们的爱一样,给了,”他低下头嗅闻剩下的花香,“也闻得到。”
“我们每天都会来看玫瑰的长势,小狗很调皮,跟着一起来的时候,会拱掉没长稳的花苗。我们就会打它的屁股。”
江远色还在吃花瓣,
“后面,”霍启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一切都变了,他们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长我三岁的哥哥,说是之前养在外面,为了好好温养身体,最近才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