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言的瞳孔一缩,耳畔一声一声,都是自己的心跳。
大意了!
她要怎么说才能糊弄过去?叶谨言会不会认为她在暗中打探叶家的情形?他……不可能相信自己是重生而来的吧?
“方才……方才叶伯伯说了呀!”周清言心中忐忑,面上却一丝不露,对叶谨言笑道,“哥哥你没有听见吗?”
叶谨言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就在周清言渐渐快要维持不住表情的时候,终于点了点头。
“父亲好像确实提了一嘴,”他轻松地一言带过,“应当是我没有留意。”
周清言松了一口气。
同时忍不住在心中鄙视自己,方才刚想着以后要谨慎些,转眼就犯了这样大的错。
幸亏她一口咬定就是叶明善说的,态度坚定坦然到让叶谨言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见了。
之后一路上叶谨言待她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到了叶时言所住的宿雨阁时却扑了一个空。
“凝儿表姐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还叫我们不要告诉姑母。”叶俞言心直口快地说,“时言你踢我做什么?”
叶时言默默扶额。
叶谨言显然也没料到会如此:“她同你们说做什么去了吗?”
“说了,”这次说话的是叶时言,她怕自己再不开口,叶俞言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凝儿表姐今日与原临郡主约好一起出去逛逛,她说天黑之前她会直接回许府,身边也带了丫鬟,让姑母不必担心。”
叶谨言皱起眉来:“今日是祖母的生辰,她竟然连给祖母请安都没去。”
叶时言耸耸肩:“她说确实脱不开身,等明天再来向祖母请罪。”
“原临郡主与凝儿从前不是闹得十分不愉快么?如今怎会约到一处玩?”叶谨言问道。
“不晓得,”叶时言说,“兴许正是因为从前有矛盾,眼下两人想要和好呢?”
“时言,”周清言插嘴道,“那位原临郡主可是幽亲王的女儿?”
“正是她,你认得?”
周清言摇头:“我才到京城几天,怎么会认得她?不过是之前听陈钰笙提起过一次罢了。”
她挑着不会被人怀疑的话讲:“陈钰笙说,那位郡主心高气傲,不是个好相处的。”
“这倒是真的,”叶俞言说道,“没想到陈钰笙那个看着没脑子的,眼光倒是准。”
“那……凝儿表姐从前得罪了她,今日再去赴约,会不会被她欺负啊?”周清言问道。
“应当不会吧,毕竟凝儿表姐身边也有丫鬟跟着呢。”叶时言虽然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确定。
周清言拉了拉叶谨言的衣角:“哥哥,要不然你去找找凝儿表姐吧!”
叶谨言正有此意,听她这样说,当即便去了。
周清言微微舒了一口气。
原临郡主,前世可谓是赫赫有名。
她是幽亲王的幺女,从小备受宠爱,又因为早逝的生母是太后亲姐姐的女儿,太后对她极其宠爱,刚出生便封了郡主。
可以说只要她不惹出什么大乱子,这一生都会平安顺遂的。
但她偏就惹出了大乱子。
在周清言十一岁那一年,宫中曾发生叛乱,虽然很快便被镇压了,但皇上仍旧受了伤。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查到最后,发现那个伪装成舞姬的刺客,是原临郡主带进宫的。
具体如何审讯的周清言不得而知,只知道原临郡主被褫夺了封号,贬为平民,杖责八十,最后被送到了清明寺为尼。
整个幽亲王府同样被她连累,原本幽亲王在京城里做个闲散王爷,有皇上太后时不时的赏赐,日子过得舒坦极了,结果原临郡主这一闹,幽亲王被皇上赶去了封地,非诏不能回京。
这应当已经是太后求情之后的结果了,这里面具体的周清言并不清楚,但并不妨碍她一听到原临郡主这个名字,后背上就一阵发寒。
无论怎样,许亦凝与她有所纠葛,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幸而叶谨言的动作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回来了,许亦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眶红红的,似乎哭过。
不过见了周清言,她还是勉强在脸上挤出笑来。
“你就是小言吧?”与叶长歌那样热烈的性子不同,她的声音十分温柔,“我叫许亦凝,以后你随着时言她们叫我一声凝儿表姐就行。。
“凝儿表姐。”周清言叫了一声。
许亦凝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叫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凝儿表姐,原临郡主是不是欺负你了?”叶俞言看到她眼眶通红,立刻竖起了眉毛,“她简直欺人太甚!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报仇!”
许亦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摸她的头:“不是的,她没有欺负我,倒是你,往后可少惹些事吧,我听说你前几日将你们院子里那个姨娘给打了?”
叶俞言被她一句话便转移了注意力,她撇撇嘴:“什么姨娘,她也配!整天嘴上说着愿意做丫鬟,我寻思着她想做,那干脆就让她做便是,谁承想真要她的身契的时候,她反倒又开始哭,死活也不肯给。”
许是因为受了叶长歌的影响,许亦凝对姨娘倒是没有什么看法:“她那样一个娇媚的美人儿,无名无分地赖在三舅舅那边不走,不就是想要做姨娘么?想做就让她做呗,三舅母身子不好,有姨娘在,能帮她伺候好三舅舅,她就可以专心养病了。”
叶俞言觉得她说得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只是翻了个白眼:“我爹一年到头也不曾在家里住上几日,没有姨娘的话,多少还是能陪我娘说说话的,要是有了姨娘,我娘更见不到他了。”
“见不到又如何,”许亦凝的声音依旧温柔,里面透着一股无所谓的态度,“三舅舅又不是郎中,难道见得多了,三舅母的病就能好起来了不成?依我看,三舅舅在外面潇洒快活,三舅母自己在府里也找找乐子不就成了?何苦自己煎熬着。”
“这……似乎有些道理,但……”叶俞言越发说不上来对错了。
“男人都是差不多的,”许亦凝谆谆教导,“他们心里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更不用说什么从一而终了……”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叶谨言忽然咳嗽了一声:“原临郡主那边,你不必担心,但你回去之后要仔细想想,除了那一样,还有没有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