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刚缓和些的许亦凝,听了他的话,眼里又有了泪意。
“好,我知道了。”她红着眼,垂头说道。
叶谨言淡漠地“嗯”了一声,摸摸周清言的头,便先行离开了。
他一走,屋里其他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凝儿姐姐,方才大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叶俞言最先压不住好奇心,凑上去问道。
许亦凝笑得勉强:“我方才同他说不喜欢原临郡主,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才不好拒绝的,谨言的意思是,以后我不必再委屈自己了。”
“这样啊,”叶俞言了然,“我也不喜欢她。”
许亦凝只是淡淡地笑,并不接话。
反倒是叶时言看了周清言一眼,两人四目相对,都知道许亦凝并没有说实话。
但她不想说,她们自然不会去追问,顺着叶俞言的话说了几句,这事便被岔开了。
一下午的时间,周清言都与许亦凝在一起。
不管是面对快言快语的叶俞言,还是懒懒散散的叶时言,甚至对着刚认识的周清言,许亦凝都游刃有余,说话温柔又妥帖,从不让场面冷下来。
记忆中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渐渐与眼前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但周清言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听许亦凝说的话,便能知道她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又受了叶长歌的影响,对男女情爱一事看得分外通透,这样的人,怎么会同人私奔?
她试着提起那个叶家旁支的名字,许亦凝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说不认得。
这其中的古怪,真是越想越多。
但时间太紧,很快于氏便来寻她,要带着她离开叶家了。
叶明善照例送她们上马车,叶长歌也在旁边跟着,握着于氏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
“蓁蓁,要是早些遇见你就好了。”隔着马车的车窗,她说道,“那时候要是碰见了你,我说什么都要把你拐到许家去。那时候许长汀长得可俊了,你做他正房夫人都好……”
话没说完,便被黑着脸的叶明善拉到了一旁。
“阿姐,你就少说两句吧!”他又对于氏说,“路上小心。”
叶长歌冲他翻了个白眼,再看向于氏,又笑眯眯的:“但现在不成了,现在许长汀又胖又油,走三步就要喘,哪比得上明善。你瞧瞧这肩,你瞧瞧这腰,一看就知道——”
叶明善捂了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连声对车夫说道:“快走,快走!”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便向前驶去。
……
第二日叶长歌便让人送了一支点翠簪子来,随着簪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两匣子的首饰。
“夫人说这里面是给周姑娘的,另一个里面是给您的。”叶长歌的丫鬟也相貌不俗,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十分讨人喜欢。
不等于氏推辞,她立刻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夫人还说,要是于掌柜不肯收,那一定是奴婢说错了话,惹得您不开心了,要扣奴婢的月银。”
于氏一腔话堵在了嗓子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那丫鬟笑嘻嘻的:“于掌柜,那奴婢先告退啦!”说完,人就风似的离开了。
于氏啼笑皆非,摇着头将首饰都收了起来。
用过了饭,两人就去了铺子上,如今绣铺里已经初具雏形,再过上个把月,就能正式开张了。
“掌柜,王老三带了几个丫头过来,正在后院等着呢,您和小姐过去瞧瞧?”
两人一进门,金贵就迎了上来。
之前于氏交代过他,说想要买个丫鬟,最好会些功夫的,往后跟在周清言身边,也能护住她几分。
去年收成不好,今年又一直未曾下雨,有那养不起女儿的,便会将人卖到大户人家里做丫鬟,总归不会被饿死,往后若是能得了主子的器重,还能寻到一门好亲事。
但会功夫的女子不多,金贵找了几日都找不到,听来铺子里做活的工匠说,城南有个叫王老三的,专门做这个买卖,不如问问他,要是有合适的,叫他一并带过来,到时候给他些辛苦钱便是。
金贵觉得不错,便同于氏说了,见于氏也没有意见,就联系了王老三。
王老三也确实是个能人,不过几日功夫,就搜罗了七八个女孩子过来。
于氏带着周清言一起进了后院,王老三正坐在椅子上等着,见她们过来,连忙站起身来。
“见过于掌柜。”王老三长了一张马脸,身形有几分佝偻,看着很不起眼,“你们几个,还不快过来!”
他身后站着一排女孩子,大的有十二三的样子,小的看上去才七八岁,听了他的话,纷纷上前来行礼问安。
于氏应了,看向王老三。
王老三颇有些自得地笑了笑:“于掌柜若是前几个月找小的,说要会功夫的丫鬟,说不定找遍了京城,小的也未必能给您找出来一个。”
“正巧上个月,京城里来了个戏班子,原本是打算这个月便离开京城的,谁承想那班主吃醉了酒,在外头闹事将人给打了,那被打的是大理寺卿刘大人家的小儿子,一下子就被抓了投进了大狱。”
“外头这些人想要走关系把人保出来,却被告知要花上一大笔银子。这不,戏班子里的副班主做主,把那些家当都卖了,连带着戏班子里的丫头小子,也全都卖了。”
“你别看这些丫头年纪不大,但都是从小就跟着学本事的,手底下多少有几分功夫,就连那最小的孩子,也能勉强对付一个男人。”
他说着,随手指了最矮的一个小丫头上前,叫她给于氏露一手。
那丫头也不怯,对着于氏和周清言拱了拱手,双手一撑,就在地上翻起了跟头,一连翻了十几个才停下。
“小哥儿,你去试一试。”王老三对金贵挤了挤眼睛。
金贵笑了:“她瞧着也就七八岁,我上去岂不是欺负人?”
“总归得有人跟着比划两招,才能叫于掌柜看清楚她们的身手不是?”王老三笑呵呵地说。
“行吧,”金贵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那我便收着些力气……哎呦!!”
话音未落,只见那丫头一个利落的扫堂腿,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重重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