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拉斯福特静静地坐在温暖的火炉前,他那疲惫不堪的身躯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锅中正在炖煮的食物,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情绪崩溃和漫长而深沉的睡眠之后,拉斯福特的精神状态终于得到了些许缓解。对食物的强烈渴望再次涌上心头,但此刻的他早已精疲力竭,甚至连起身前往镇子上去吃一顿像样的食物的力气都荡然无存——至少在今天这个时刻,他无法做到。
望着锅里已然煮得稀烂如泥的土豆,拉斯福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从角落里翻找出了仅存的一片鱼干。这片鱼干还是他在庆典时带回来的食材,然而由于长时间被压在众多杂物之下,若不是昨日他将屋内的一切弄得乱七八糟,恐怕还发现不了它。
拉斯福特小心翼翼地将鱼干投入锅中,然后拿起一把叉子,不停地用力插向鱼肉,试图将其撕裂开来。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让鱼肉更好地融入到那软烂的土豆泥之中。毕竟以他目前所剩无几的体力而言,已经无力再像往常那样大口撕扯着鱼干来食用了。
一番努力过后,拉斯福特成功地将锅内的食物搅拌均匀,并将它们全部倾倒而出。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装满食物的盘子端到餐桌上慢慢享用,而是选择就地坐下,就这么靠着炉火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也许在他看来,靠近火源能够带来更多的温暖和舒适感吧,至少……能让他那颗冰冷的心感受到一丝慰藉。
外面,灯塔的光仍在照向群岛边缘,拉斯福特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他决定了,明天他要叫船离开这里,返回乌斯镇,只要他能喊来渡轮,离开这里便不是问题——大概率不是问题。
稍作休息之后,拉斯福特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体内涌动,原本虚弱无力的身躯逐渐恢复了些许力量。然而,即便如此,想要立刻起身离开这座灯塔,对他来说依旧困难重重。
此时此刻,整间屋子内仅剩下火炉中跳跃的熊熊火光以及从窗户下方倾泻而入的清冷月光。拉斯福特凝视着这两道截然不同的光线,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 那温暖的火光照亮了房间的一角,散发出令人安心的热度;而冰冷的月光则如水般洒落在地面上,营造出一种静谧而又略带寒意的氛围。
它们宛如来自两个世界,一个代表着希望与生机,另一个则象征着孤独与凄凉。更为不幸的是,曾经的拉斯福特置身于那温暖的火光之中,享受着生活带来的温馨与安宁;可如今,他却只能默默地蜷缩在冰冷的月光之下,独自承受着内心的痛苦与煎熬。
他痛恨这种感觉,更痛恨自己。他想过死亡,但是却没有一次成功。因为他总觉得有一天他会再次看见菲亚,再次回到她的身旁,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他甚至一度觉得菲亚就在自己身边,只是他看不见罢了。
拉斯福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口气包含了无尽的忧愁和疲惫。他缓缓地伸出手,再次从那张陈旧的木头桌子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泛黄的日记。现在这本日记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个精神寄托,同时也是自己的记忆锚点。
就在他刚刚准备伸手去拿起放在一旁的钢笔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闷响,那个装着钢笔的竹筒不知何时竟然被他不小心碰到了地上。无奈之下,拉斯福特只好慢慢地弯下腰,双膝跪地,借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微弱月光,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自己的钢笔。
幸运的是,这支钢笔似乎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滚落到某个难以触及的角落或者缝隙之中。经过一番短暂的搜寻之后,他终于看到那支黑色的钢笔正静静地躺在书桌旁边的地板上。拉斯福特慢慢将其捡起来,并轻轻地吹掉上面沾染的灰尘。
接着,他用手支撑着自己仍然有些虚弱的身体,艰难地重新坐回到那张硬邦邦的木凳上。坐稳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显紧张的心情,然后轻轻翻开手中的日记本,准备记录下昨天发生的那些难忘的事情。
然而,当他按照日期顺序一页页翻到最后一篇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早在之前就已经把昨天的经历完整且详细地记录在了上面。
“1774年1月4日 晴
我可能遇到了麻烦我今天去找了渔夫,和他说了昨天的事情……”
拉斯福特眉头紧锁,满脸狐疑地凝视着面前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文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困惑。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本日记,绞尽脑汁想要回忆起自己到底是在何时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此时,拉斯福特手指开始下意识地抠弄着自己的指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脑海中犹如电影放映般不断闪过一个个可能的场景和支离破碎的片段,试图从中找出与这本日记相关的蛛丝马迹。
然而,无论拉斯福特怎样竭尽全力去回想,结果都是徒劳无功。对于日记中的内容以及写下这段日记的具体情形,他没有丝毫的印象,就好像这些文字根本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更令他感到不可能的是,以他目前的状态来看,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清醒头脑来完成这样一篇语句通顺且没有一个错别字的日记。
“这......难道真的不是我写的吗?”拉斯福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疑惑。事实上,近段时间以来,他的记忆力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过莫名其妙的丢失或混乱现象。他现在经常会缺失某段记忆,也或者看见一些不应该看见的画面。比如他不止一次看见自己在和菲亚聊天,但这是不可能的。
想了许久也没有结果,拉斯福特只能无奈的又将日记合上,然后回到了床上,拉过被子胡乱的盖在身上,又昏睡过去。
第二天上午,拉斯福特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电报站。
“额……先生您好?您这是打算发电报?等会!您是不是灯塔上的那个山崖……啊不是不是,是山崖上的那个灯塔的守塔人。”电报站的电报员,原本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病态,但是他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守塔人,吓得他立刻站了起来。即便他不怎么离开电报站,但是还是听到过很多关于这个疯子的事情。虽然他知道这个镇子里的人传的话不是很可信,但是自己还是紧张的厉害。
“我想……咳咳,哈,咳咳!我想发个电报……”拉斯福特那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嘴唇间挤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让人听着都不禁替他捏一把汗。
“额,好的,先生。请问您想要发送什么样的内容呢?”电报员一边小心翼翼地应着,一边慢慢地伸出一只脚,试探性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步。随后,他的身子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后拉扯一样,缓缓地朝着刚才站立的位置倒退回去。此刻,他的心中懊悔不已,暗自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电报机放置在身后更为便捷的位置,而非要摆在这该死的窗口处。
“内容是这样的:我急需离开此地,请尽快派遣一艘渡轮前来接应我。我有至关重要的事务必须返回内陆处理。至于那份合同中的违约部分,待我抵达内陆之后,定会如数将款项交付于你们。还望行动迅速一些,因为我的状况已经糟糕透顶,恐怕难以支撑太久了。”拉斯福特艰难地说完这段话,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他的整个胸腔都要被咳出来一般。
这阵咳嗽可把电报员吓得不轻,他连忙高声喊道:“快,会很快的,马上就能完成!”他生怕自己弄慢了,拉斯福特死在自己的电报站里。所以,他双手如飞般在电报机上操作起来,恨不得立刻将这条救命的消息传递出去。
“啊?哈哈……咳……不是,我是说后面这句话也是要发给他们的,不是说给你听的。”拉斯福特难得乐了一下,他被电报员的紧张给逗笑了,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啊……哈哈……”电报员也跟着强颜欢笑了一下,就是笑的非常非常不自然。
“多少钱?咳咳……”拉斯福特慢慢的打开自己的包,想要取钱。
“不要钱,不要钱,免费的,为镇民服务。”发报员连忙摇手,表示拒绝,他现在只想让拉斯福特赶紧离开这里,什么钱不钱的,他怎么会是那种贪财的人呢?
拉斯福特点了点头,然后说了句谢谢便慢慢的离开了,留着电报员瘫坐在椅子上擦着汗。
“真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