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倾洒而下,将农家小院染得一片金黄。沈安福抬眸,便撞进了精心梳妆的李茹云眼中,她的脸颊晕着淡淡红晕,更衬得眉眼如画。刹那间,沈安福心中的欢喜如春日破土的新芽,蓬勃生长,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温柔与眷恋。二舅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笑意爬上眼角眉梢。眼前的沈安福,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人踏实可靠,见他对李茹云这般上心,二舅妈心里满是欣慰,暗自想着自家女儿嫁过去,那是一百个放心。于是,二舅妈此番可是下足了功夫,又是精心准备了好菜,又是泡了上好的茶叶,热情周到,招待得无微不至。
在这乡间,农家操办喜事,总会选在农忙过后。毕竟农忙时,家家户户都忙着田间地头的活计,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筹备婚事。如今沈安福和李茹云定了亲,接下来便是要着手准备了。就说女方家的陪嫁,大多是被褥,还得绣些枕头和盖单。一来这些是新人婚后要用的,二来男方家也会借此看看新娘子的手艺。所以,这些刺绣的活儿,新娘子通常都得自己完成。不过,李慧娟心疼李茹云,忙不迭地说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劳累,象征性地绣一对就成,其他的她和沈安静来完成。二舅妈听了,心里暖烘烘的,嘴上虽说着咋样都行,可女方家该有的礼数,依旧做得面面俱到,丝毫不肯落下。
一番商议后,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收完麦子后的七月。七月,骄阳似火,天气酷热难耐。原本也考虑过入冬后再办喜事,那时天气寒冷,肉能冻住,存放方便。可又一想,冬天办事太冷,迎亲送亲的,一路上折腾,实在麻烦。思来想去,还是定在了七月,不然到了秋收时节,又得被农事绊住手脚,根本抽不出空来操办喜事。若放明年开春,长辈们生怕有个啥变故,就一致表示收完麦子后。
既然日子定好了,流程也走完了,沈家一行人便踏上归程。爷奶头一回参加孙子的定亲礼,虽说路途颠簸,可心里头那股子高兴劲儿怎么也藏不住。一路上,老两口不停地念叨着李家人会做人做事,对这门亲事那是打心底里满意。
回到家后,李慧娟便开始安排起来。她让沈安静着手绣些陪嫁的物件,自己则和沈进忙着收拾新房。沈进夫妇一心想把最好的给孩子,竭尽全力添置各种物品和家具。李家也早早打了柜子送过来,不大的新房里,被一件件家具、物品填得满满当当,处处透着温馨,置办得十分齐全。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收麦子的时候。田野里,麦浪翻滚,一片金黄。沈进和李慧娟忙得脚不沾地,整日在田间劳作。沈安福也向二叔请了一星期假,回来帮着收麦。这麦子要是收晚了,赶上一场雨,麦粒落在地里,那可就是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损失可就大了。
沈安然种的韭菜,在她悉心照料下,长势格外喜人。爷奶头一回吃到韭菜,那鲜美的滋味让他们惊得合不拢嘴,直呼没想到这不起眼的菜竟能这般好吃。沈安然更是如愿以偿,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韭菜盒子。而且韭菜割了一茬又能长一茬,爷奶稀罕得不行,像沈安然一样,把韭菜当成宝贝似的,每日都要去瞧上几眼。
沈安福回来收麦子,尝了一口韭菜盒子,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这味道,完全能当聚财楼的招牌菜!”可沈安然却摇了摇头,婉拒道:“我想自己琢磨着做,再说,还得看看明年韭菜移栽和种植的情况,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叮嘱家人,先替她把韭菜的事儿保密,等她有十足把握能成功种植,再做打算。
沈安定也放下书本,加入了收麦的队伍。每到农忙时节,教书先生都会给学生放假,让孩子们回家帮衬父母收麦。毕竟民以食为天,粮食乃是国之根本,在这大金国,收粮可是头等大事。
这天,日头高悬,正是晌午时分。沈安然提着装满饭菜的篮子,前往田间给家人送午饭。她来到地头那棵桑葚树下,寻了块阴凉地坐下,一边乘凉,一边等着家人出来吃饭。就在这时,一袭长衫的薛青松迈着步子,缓缓走来。
沈安然已经许久没见过薛青松了。自从沈安定去读书后,两人便鲜少碰面。以前跟着沈安定四处玩耍时,还能时不时遇见他。如今猛地一见,沈安然竟有些不敢认。眼前的薛青松长高了许多,身形愈发挺拔,褪去了几分稚气,眉眼间添了几分斯文。一身青色长衫,更衬得他气质出众,风度翩翩。
“安然,安定在田里吗?”薛青松开口问道,声音温润如玉。
沈安然微微皱眉,心里暗自纳闷:这薛青松怎么跑到田里来找二哥了?她抬眸看向薛青松,应道:“在的。”目光中满是好奇,上下打量着他。
薛青松被沈安然这般明目张胆地打量,白皙的耳根瞬间泛起一抹红晕。他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今日回村,顺便把沈安定落在书堂里的书给他带了回来。”
“哦,那你给我吧,我二哥在田那头,还得一会儿才出来。要不,你在这儿等等?”沈安然伸手接过书,提议道。
“不了,你转交给你二哥就行。”薛青松把书递过去,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手里抓着一大把桑葚、吃得正香的沈安然,这才转身离去。
沈安然被他这一眼瞧得莫名其妙,随手把书扔到一旁,继续美滋滋地吃起桑葚来。
薛青松望着沈安然的背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记得有一次,母亲和妹妹回家后,不住地念叨,说沈安然一点都不像庄户人家的姑娘,皮肤白皙如雪,眼睛明亮有神,看人时的眼神透着股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又懂规矩,十分招人喜欢。母亲还数落了妹妹薛青兰一番,让她好好学着点,日后去了京城,可别给薛家丢脸。
薛青松一直知道自家在京城有亲戚,父亲也时常写信往来,主动联络。他心里清楚,他们一家迟早要搬去京城,因为京城有更好的先生可以教他学问,为了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爹娘对他抱有太多期望,到时候京城的亲戚也能帮衬一二。所以,家人对他的学业要求极为严格,他只能比旁人更加刻苦努力。有时,他看着沈安定能下河捞鱼,带着妹妹漫山遍野地跑,还能毫无顾忌地嬉笑打闹、撒娇耍赖,心里满是羡慕。而他自己,每日只能埋头于书本之中,从早到晚,周而复始。
薛青松脚步一顿,忍不住再次转身望向沈安然。看着她无忧无虑、满脸笑意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喃喃自语:“她真开心!真好。”
沈安然感觉有人看她,转过身却看见薛青松离开的背影,沈安然摇了摇头,继续吃着桑葚。
沈安然特别喜欢麦浪翻滚,麦子在成熟和不成熟之间的时候,在田间地头吹着风然后麦浪翻滚,那种感觉太舒服了,所以沈安然很多时候都喜欢跑到地头看麦田,但是由于现在她也长大了不少,爹娘开始约束她往外跑的次数,不让她动不动就跑没影儿。
女孩子不管是哪个时期,都是让父母最操心的,也是最能被说三道四的,尤其像沈安然长得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沈进和李慧娟私底下没少嘀咕,要看好沈安然,不能让别人惦记上了。庄户地方那种腌杂事情也不少,女孩子更要被父母看管好才行。
全村都在忙着收麦,田间地头都是干活的。沈安定第一个跑出地,一屁股坐在树荫下,“哎呀,这日头太晒了,都晒出油了。”沈安定用衣裳擦着汗,大口喘着气。
“二哥,你去渠里洗把脸就凉快了。”沈安然贴心地说。
“也是,赶紧洗洗。”沈安定用冰凉的水洗了手脸,瞬间觉得凉快了不少。
“咦,我的书怎么会在这?”沈安定瞧见自己的书被放在饭盒旁边。
“哦,刚才那个薛青松送过来的。”
“送这?”
“嗯。”
“这个怪人。”
“怪人?为啥是怪人?”沈安然好奇地问。
沈安定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又抓了一把沈安然摘下来的桑葚,慢慢开口说:“这个薛青松,一天就知道读书,根本不和我们玩,整天喜欢独来独往,刚开始我还主动找他说话,现在我也不找他玩了,想的是一个村的,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没成想人家还不愿和我玩,我就找二宝玩,反正和我玩的人多的是,谁稀罕他呀。”
“那确实是个怪人,读书读傻了,就是个书呆子。”
“对,安然你说的太对了,就一个书呆子。”沈安定好心情啦拿起书看了看,又扔一旁。
“不过没成想他还这么好心给我送书,真是难得。”沈安定不解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