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宫殿,其实这就是一间下人住的屋子。
殿内光秃秃的,什么装饰都没有。
唯一可以称得上装饰的也就是四周覆盖着的一层灰尘,和各处密布的的厚厚蛛网。
千年没有被打开过得屋子,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死气。
汪藏海操纵着轮椅慢慢的移到墙边。苍白消瘦的指节在墙面抚摸,能感受到表面密密麻麻的雕刻。
但屋内没有一丝光亮,原本放置烛台的地方也空空如也。
“小柒。”
汪藏海突然出声打断了汪柒的思路。
他进来后就找了个靠墙的角落,也不嫌地上脏,直接就靠着随地而坐。
周遭的一切安静下下来后,汪柒心中后知后觉的担心起了被留在蛇群里面汪芜和汪岑。
他们两人都是自己很好的朋友。
汪柒一想到他们会和之前的人一样死在这次的任务里,脑袋就被烦躁包裹。
汪家的任务死亡率很高。
汪臧海觊觎张家人掩藏的秘密,一心一意要从张家人手中抢夺资源。
所以对于张家下过的古墓,汪臧海也要求汪家持续不断的监控探索。
那些对张家人来说是后花园一样的地方,对涉足其中的汪家人来说,却是人命的试炼场。
见身后没有回应,汪臧海皱了皱眉,又叫了一声。
“小柒——”
汪柒抬起脑袋,摇了摇头甩出烦躁的情绪。
“父亲。”
“小柒,变些蜡烛出来。”
汪柒点了点头,尽管黑暗中别人并不能看到他的动作。
他闭上眼睛,几秒过后就睁开眼。
整个房间内环绕着墙壁凭空出现了一圈蜡烛。
烛火摇曳,照亮了这间屋子,墙上的雕刻也完整的显露在汪臧海的眼前。
“好孩子。”
他随口夸了一句,眼睛不住地扫视着墙上的雕刻。
这些雕刻十分粗糙,边缘锋利,约莫是曾经在此居住的下人用锐利的东西留下的。
画面十分简单,只有大致的轮廓来记述发生的事情,人物等我脸上也没有任何五官。
所有东西都雕刻的很细小,最大也会不超过半个手掌,但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一面墙上就给人一种杂乱震撼的感觉。
但汪臧海很快就明白这些雕刻存在的意义。
他伸手,触摸到正对着自己眼前的一个小人。
小小的个子,拖地的裙摆,脑袋上的两个花苞。
汪臧海直觉,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他指尖温柔的在小人空白的五官上描摹,脑海自动记忆起昔年的美好回忆,僵硬苍白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一向敏锐的他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汪柒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汪柒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以父亲为重,以汪家为重。
可是现在,汪柒不愿意失去自己交到的两个朋友。
但他也做不到留下父亲去找汪芜他们。
终于,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下定了决心。
“父亲……”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汪臧海的回忆。
他被迫回到现实,嘴角残留的笑意瞬间消失。
“怎么了?”
汪臧海没有回头,温和的声音里不辨喜怒。
汪柒有些害怕,他能感受到从父亲背影散发出来的冷意,但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抠了抠自己的手,觉得是自己脑袋不清楚感受错了。
汪柒走上前,手扶上轮椅。
“外面那些人怎么办?我是说……汪芜和汪岑哥他们……”
汪柒咽了咽唾沫,口舌发干,那种毫无缘由的紧张再次袭上心头。
这不正常。
汪柒不明白自己这没来由的紧张是为什么,急切的想要摆脱这种情绪。
汪臧海沉默片刻,心头被打断的不快也消了下去,眼睛微眯间发散出饶有兴致的幽芒。
倒是没想到,这个木头一样的孩子,竟然真的生出了人类的情感。
“他们的任务就是进入塔木陀。”
汪臧海转动轮椅回头,说出的话落在汪柒耳中很是冷酷。
他内心滋生出了不甘的情绪。
汪臧海说完这句话就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他又重新转回墙面,汪柒垂头丧气,头顶的发梢都耷拉了下来。
没得到同意,他是不能离开的。
汪臧海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雕刻上。
整面墙的庞杂雕刻,抽丝剥茧后能清晰的发现这些雕刻全都是在讲一件事。
讲关于雕刻主人公的事。
寻着小人的变化,汪臧海找到了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也由此开始真正的了解汪月的过去,那段没遇到他之前的生活。
三千年前,在神州西部的一片沙漠绿洲中央,这里的女王照常举行了一场祭祀。
在献祭了猪牛羊后,女王拜跪,向上天祷告平风调雨顺。
少顷,女王起身,却见祭台中央凭空出现了一个白嫩嫩的婴儿。
女王大喜,遂感谢上天,后将婴儿养至身前,认为妹妹并命其为神使。
神使毓秀可爱,天真伶俐,女王甚爱之,放在身边一日也不能分离。
墙上简陋的几笔,却清晰的讲述了汪月的幼年时光。
汪臧海摸着墙上的小人,心里是止不住的愉悦。
这种得知心上人童年往事的快乐,使他能忘却百年分离的不堪。
他指尖轻搓,细碎的灰尘从手上落下。
这房间这么破败,想必从屋子里的人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被打开过了。
想到这,他心情不禁更加愉悦了几分。
只要自己看过后将雕刻毁掉,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月月大人的童年事情了。
压抑下激动的心情后,汪臧海继续往下看去。
王城里的日子一直是平静的,但因为神使的出现,这座宫殿更增加了几分欢乐。
女王几乎是纵容着自己的妹妹,连出门巡游都带在身边,陪她一起玩乐。
两人就这样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许久,看着领地内的臣民一代代的出生、成长、死去。
后面,刻故事的人应该是换了一个人。
尽管他延续了上一个人的整体风格,但雕刻的力度和落刀的角度却有所不同。
而且,这时画面上的神使明显长大了一点,不再是被女王抱在怀里形影不离的样子。
——3000年前
一次祭祀求来了百年的风调雨顺,西王母励精图治、治下严明,百年间国度的领土扩张了数十倍。
但她却一直将王城定在塔木陀。
她的美名由西域的游商传遍沿途国家,传闻西王母国色天香肉身不腐,擅长长生之法。
未知总是吸引人的,也因此塔木陀更是被人们捧成了传说中的仙国。
长生,美人!
自然而然的引来了无数人的觊觎。
西王母任凭侍女脱下身上的盔甲,然后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面,走向帷幕后。
看到浮在温泉中央的人时,满足感顷刻充满心头,眼睫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她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的靠近了水里的人。
等到微凉的躯体贴上脊背,汪月才回过头。
她白嫩嫩的小胳膊一伸就抱住了女人的腰腹,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松开手,鞠起一捧清水淋在女人阳光色的皮肤上。
“有灰。”
西王母好笑的点点她的脑门,然后往旁边挪了挪,捧起水浇在自己身上。
汪月笑的调皮,帮着她往身上浇水。
说是浇水实际上却和捣乱差不多。
她手小,又不肯瞄准用力气,道道水花都溅在了女人的脸上。
把自己乐的咯咯直笑,笑声里尽是被纵容出来的狡黠与得意。
汪月喜欢玩,西王母也乐的纵着她。
甚至偶尔也会假装抵挡一下,配合她的表演。
汪月又捧了一包水,哗的就扬了过去。
她心里得意:阿姐真笨,月月早就发现她是故意配合的了,嘿嘿,阿姐肯定想不到。
见汪月手里的水都流走了还没动作,西王母就知道月月这是分神了。
她动作一顿,下一秒就捂着眼睛叫了出来。
汪月一下子就撑起身子,朝着姐姐游过去。
靠近后她急急的站出水面,环着女人的胳膊,担忧凑上前查看。
“阿姐,阿姐,怎么了?”
汪月攀到姐姐身上,用手揪着西王母挡在眼睛上的手,焦急的询问。
西王母见她跑到自己怀里,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又快速压了下来,继续做出痛苦的情态。
“阿姐,你快让我看看呀。”
汪月心疼的手足无措,以为自己真的误伤了姐姐。
在两人脸庞最接近的时候,西王母突然松开捂着眼睛的手,然后掐着汪月的腋下将人缩进怀里,对着她软乎光滑的小脸狠狠的亲了两口。
汪月被亲了个措口不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呆呆的坐在姐姐结实的臂弯。
自己这是被姐姐给算计了?!
汪月还在心里咂摸自己竟然会中计,抬眼却看到西王母嘴角噙着的那一丝胜利者的笑容。
她眼珠一转心一横,“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这下轮到西王母这个妹控的姐姐手足无措了。
她不住的颠着怀里的娇气包,想尽办法的哄。
最后再开出了一系列条件,还答应了带汪月去新占领的领地玩,这才哄住了怀里的坏丫头。
一直假哭也是很费体力的。
等得到自己想要的后,汪月立马止住了哭声,将脸埋进姐姐的怀里偷偷的笑。
嘿嘿,小小阿姐拿捏~
西王母叹了口气,捏了捏小人的屁股。
她什么不知道呢,只不过是心疼月月,不忍让她愿望落空罢了。
不过想到月月要去新打下的土地游玩,她的眼神暗了暗。
最近的外面不太平,连她都遭到了好几次的算计,不过次次都没让对方得逞罢了。
罢了,到时带上麒麟卫。
总归有自己看着,谁也不能伤害了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