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仿若一块沉甸甸、质地厚重的墨色绸缎,于悄无声息间温柔而又彻底地将宁静祥和的村庄紧紧包裹。月光像是一位执着的行者,费尽周折艰难地穿透枝叶的层层交叠与阻隔,在地面上晕染勾勒出一片片斑驳细碎的银白光影,恰似大自然随性创作、浑然天成的水墨画,朦胧且诗意。
小吴哼着一段没头没脑、完全不成调的小曲儿,那曲调毫无章法,在寂静得近乎凝固的夜里肆意飘荡,一会儿高昂,一会儿低沉,带着几分被酒精浸润后的慵懒与惬意。他一只手稳稳拎着花生米,袋子里的花生米伴随着他歪歪斜斜的步伐轻轻碰撞摩挲,发出细微且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夜的故事;另一只手提着两瓶酒,酒瓶在如水的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好似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就这般晃晃悠悠、摇摇摆摆地朝着二懒家走去,那身形在皎洁月色里被拉扯得老长老长,犹如一幅被拉长变形的剪影。时而,他被交错纵横的树影瞬间截断,整个人像是被黑暗无情吞噬,隐没在浓稠的夜色之中;时而,又在斑驳陆离的月光里重新显现,好似历经挣扎从暗影的怀抱里奋力挣脱而出。
“呦,小吴啊,咋想到主动来找我喝酒啊?”二懒正悠然坐在屋内,手中捧着一杯清茶,享受着夜晚的宁静。忽然,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静谧,他赶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一眼瞧见小吴那副醉醺醺、走路都不稳当却又大大咧咧的模样,二懒的脸上先是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惊到,紧接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着打趣道,眼神里满是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好奇与探究。
小吴熟稔得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大踏步走进屋里,一甩手,将花生米和酒重重地往桌上猛地一放,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巨响,扯着嗓子,用那带着醉意的大嗓门大大咧咧地说:“这不是想你了呗二懒叔。”那语气斩钉截铁,仿佛这理由天经地义、毋庸置疑,容不得半点怀疑。
“别逗了小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家有水灵那么好的媳妇,想我个老头子?可别忽悠你二懒叔了。”二懒一边嘴角挂着笑,温和地回应着,一边热情地伸出手,招呼小吴坐下,那眼神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仿佛早就看穿了小吴的心思。
“哎呀,怎么那么多废话呀,人家来找你喝酒还不是好事吗?”小吴故作生气的说道。 “赶紧坐小吴,小齐,赶紧给你小吴哥倒酒。”二懒赶忙招呼起来,小吴满不在乎地随意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尚未完全褪去的酒意,那红晕恰似天边被夕阳浓烈渲染的绚丽晚霞,红得夺目。那颐指气使的语气,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屋子当之无愧的主人。
小齐满脸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伐快步迎上来,动作麻利娴熟地拿起酒壶,稳稳地给俩人杯中倒满酒。透明澄澈的酒水在杯中轻轻晃荡,散发出醇厚馥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屋内,为这夜晚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蛮子也满脸笑意,从里屋笑嘻嘻地走出来,说道:“快坐快坐,小吴,甭听那二懒说那废话。”声音爽朗明快,一下子打破了屋内原本的寂静氛围。
“哎,你这娘们一点风情都不懂。”二懒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说完,他又迅速敏捷地转向小吴,脸上带着几分狡黠诡谲的神情,“坐坐,小吴,是不是想知道他们的事才来找我的?”那眼神犀利如炬,仿佛能直直穿透小吴的内心,将他心底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小吴的眼睛陡然间亮了起来,好似黑夜里骤然燃起的一团熊熊烈火,熠熠生辉。他连忙伸手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急切地说道:“聪明!二懒叔,你咋就像我肚里的蛔虫啊。”那语气里满是对二懒敏锐洞察力毫不掩饰的惊叹与佩服。
“嘿,我告诉你啊,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糖都多。”二懒得意洋洋地仰起头,脖子伸得老长,像一只骄傲的公鸡,胸脯也跟着高高挺了起来,吹嘘道,那自鸣得意的模样仿佛自己已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智者,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就吹吧,你快说说,快快快,这到底咋回事。”小吴哪有耐心听他在这儿自吹自擂,焦急地不断催促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恨不得直接从二懒嘴里把答案掏出来,那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即将揭晓的是关乎生死的重大秘密。
“坐下呀小吴,坐下喝酒慢慢聊,着啥急呀,难道水灵还管着你不成?”二懒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说道,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缓缓倒了一杯酒,轻轻晃了晃酒杯,那酒液在杯中欢快地打着旋儿,折射出迷人的光泽。
“没有没有,你快说是咋回事啊二懒叔?”小吴摆了摆手,一脸焦急万分的神色,眉头紧紧拧成了个“川”字,额头上都挤出了深深的纹路,眼神里满是对真相的渴望与探寻。
“哎,都是欲望惹的祸呗。”二懒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感慨、沧桑与无奈。他端起酒杯,猛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喉咙畅快流下,发出“咕咚”一声响亮的声响,“这瘪三这个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早听我的不就好了,贪婪,贪婪,他要不这么贪婪能死吗?”说到最后,语气里满是愤怒与惋惜,那紧握酒杯的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哦,你说瘪三啊,他不就是想讹人钱去了嘛?”小吴猜测道,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瘪三那副贪婪猥琐的模样,仿佛那令人厌恶的嘴脸就浮现在眼前。
“肯定啊,要不然他能上祠堂?肯定几个人都商量好的。”二懒肯定地点点头,脑袋上下快速晃动,活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拨浪鼓,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自信。
“那他咋就不知道他们会和他一块自杀呢,自焚呢?”小吴疑惑地皱起眉头,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像是要把所有线索都汇聚在这狭小的视野里,努力在脑海里拼凑着事情的真相,可越想越觉得困惑不解。
“我跟你说啊,他就仗着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觉得他们都有家有口的,有孩子后代的,不敢把他怎么样,没想到他们会出这一招呀。”二懒放下酒杯,用手背随意抹了抹嘴,手背不经意间沾上了些许酒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但我觉得里边也是有疑点。”小吴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眼神变得愈发深邃起来,仿佛要穿透这重重迷雾,直抵事情的本质核心,探寻出被隐藏的真相。
“那肯定有。”二懒也沾了一口酒,缓缓说道,那酒顺着喉咙缓缓滑下,他轻轻咂了咂嘴,似在品味酒的香醇,又似在斟酌言辞,“要我说呢,肯定是他们三个人谋划好的事,可是呢,没谋划好。我估计肯定又是族长出了招。哎,族长自己和他们,别说拼了,就是……”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了,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与挣扎。
“族长能出啥招啊?”小吴追问道,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脑袋都快伸到二懒面前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听说啊,之前瘪三就一直盯着族长他们几家的积蓄,老是找机会想捞一笔。”二懒又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咀嚼声在安静得近乎死寂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响亮,仿佛在为这场谈话打着独特的节奏,“族长他们估计是被他逼得没办法了,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可要是真的是谋划好的,为啥要选在祠堂呢?那可是咱们村子的圣地啊。”小吴忍不住插嘴道,脸上满是疑惑不解的神情,眼神里透着对祠堂深深的敬重与敬畏,在他心中,祠堂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祠堂里下手方便,大家都觉得更有约束力,也更能让瘪三相信他们是真的要和他谈判。”二懒解释道,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强调着自己的观点,那模样仿佛在进行一场重要的演讲。
“那他们就不怕事情闹大,把自己也搭进去吗?”小吴还是觉得想不通,眉头皱得更紧了,额头上的纹路仿佛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内心满是困惑与纠结。
“他们肯定是觉得有把握控制住局面,没想到最后会失控。”二懒分析道,眼神里透着冷静与睿智,仿佛一位洞察世事的智者,“也许是谈判的时候起了争执,情绪一激动,就酿成了大祸。”
“可我总觉得还有别的隐情。”小吴皱着眉头,坚持自己的想法,“就这么简单的因为钱,感觉不太对啊。族长、九爷和王婶,他们可是亲家啊,瘪三想打他们主意,他们肯定反击啊,估摸着得是族长出头,族长没想到九爷和王婶居然也愿意赴死?”小吴不解地问道,“九爷和王婶为什么要赴死呢?”
“肯定是查旧账的事呗,给你说句不能对别人说的话啊,”二懒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小吴见状,迫不及待地探过头问道,“啥事啊二懒叔?”
“族长和九爷都和王婶有一腿的,或许是因为前进爹走得早吧,王婶也是没办法,为了活命屈从的吧。”二懒生怕小吴误解了,赶忙解释道,小吴听后,满脸诧异,说道,“既然有这关系,两个男的怎么舍得让王婶赴死呢?”二懒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肯定不是了,兴许是王婶为了让前进摆脱瘪三的困扰,还有查账的事情,还有这小和平都长大了,怕自己的名声再传出去,不如就这样一了百了!”小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二懒叔,你都可以当侦探了,这样分析就对了,族长和九爷原本不想让王婶参与进来,可王婶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前进哥的前程,所以才宁愿牺牲自己,来换取后代的和平!”二懒笑着说道,“说的太对了,小吴,葫芦弯早就该换天了,这次祠堂失火事件未必不是村告别封建思想的转折点,一把火烧了旧社会,迎来葫芦弯的新生。”
“这也太离谱了吧。”小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为了保护家人,就选择和瘪三同归于尽?”
“这世上的事儿,谁能说得清呢?”二懒举起酒杯,神色淡然,“别想那么多了,喝酒喝酒。咱们能做的,就是等着警察查出真相。”
两个人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桌上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轻轻诉说着这个夜晚的神秘与未知。月光依旧洒在大地上,给这个充满谜团的村庄披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仿佛在等待着黎明的曙光将一切秘密照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