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存放处)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林煜一锁好道观的大门后,再一次踏上了下山的路——他不理解为什么师傅将这一切留给他,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那就顺其自然吧,万一哪天自己能穿上这件紫袍了呢。
“叮咚——”忽然微信响了。
“在?”
“不在。”
“滚尼玛的,出来吃饭,我请,这么久没见面了。”
“许大小姐又从天府跑回果城了?”
“对啊,想你了不行吗?”
“在哪见面?”
“米其林餐厅,果城就这一家。”
...
大雨将果城的霓虹浇成流动的色块,林煜一推开米其林餐厅的铜框玻璃门时,正撞见许宁宁在训服务员。
她染成雾粉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指尖戳着酒水单上的英文拼写错误:“prosecco都能拼成proseco,你们主修意大利语的是体育老师?”
没一会,指尖敲在酒单上的力道震得水晶杯轻颤:“勃艮第和牛排的搭配手册是chatGpt写的?换波尔多左岸。”
“真是的,这年头怎么这种高档餐厅都有文化这么低下的服务员...啊,这边!”
许宁宁不满地嘟囔道,忽然瞥见林煜一淋湿的外套下摆,抬手将空调调高两度。腕表表盘折射着吊灯光晕,在斟满红酒的杯壁投下细碎金斑。
落地窗外雨瀑如注,许宁宁背后的壁炉跳动着仿真电子火。她扯过爱马仕毯子裹住肩膀,好看的手指敲了敲餐盘:“为了庆祝我已经放下了那个渣男,也为了庆祝你的道观不会被我改成猫咖,特意来这里点一套‘分手料理套餐’,够你十次法事了吧?”
餐厅的开放式厨房腾起火焰,许宁宁切开五分熟的和牛,血色渗入墨鱼汁烩饭,又说道:“上个月在京都吃的怀石料理,主厨是个八十岁的顽固老头,非说女人品不出清酒层次。”
林煜一擦拭着镜头水雾,瞥见她盘中的牛肉被切成整齐的几何块:“现在信了?”
“我买了他酒窖里最贵的十四代。”她叉尖戳破温泉蛋,蛋黄像熔化的琥珀流淌,“第二天他就中风住院了。”
窗外雷光闪过,映亮她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红痕——是某条项链常年佩戴的印记。
一位服务小生战战兢兢端来甜品时,暴雨正将城市颠倒成水底世界。许宁宁搅动树莓慕斯的手忽然顿住,好像又想到什么:“几个月前他来求婚,还包下一个海洋馆。鲨鱼隔着玻璃游过时,我竟然在数它的牙齿。”
“咔嚓——”林煜一将拍好的底片那给她看:“深海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现在拍这么好?所以我把戒指扔进鲨鱼池了。”她舀起半融的冰激凌,“后来饲养员说,那条护士鲨便秘了三天。”
林煜一嘴角抽了抽,刀叉碰响银盘的余音里,她突然轻声说:“其实今天是我们原定的婚期。”
“现在变了,成为我大吃大喝的日期了。”林煜一挑开牛肉,将餐盘上的烤肉一扫而空。
餐后酒带着橡木桶的烟熏味,许宁宁指尖搭在真丝衬衫第三颗纽扣,轻轻将其解开。
“有些热了。”少女的外套于香肩滑落,窗外恰有闪电劈开雨幕,冷光漫过她瓷白的锁骨,像道裂在骨瓷上的冰纹。
银链坠着的翡翠平安扣滑向肩窝,在皮肤上拖出淡青的痕,随呼吸起伏如月下潮汐。
冰桶里的香槟气泡正巧升腾至顶点。真丝顺着肩头滑落的速率像慢镜头里的蜂蜜流淌,锁骨凹陷处积着一抹暖光,随呼吸漾起细碎的金斑。
她侧颈微仰扯动衣襟,月光蓝绸缎堆叠在肘弯,暴露出大片凝脂般的肌肤,仿佛有人打翻炼乳在汉白玉上,蜿蜒的筋脉在皮下若隐若现,如同冰裂纹瓷器里游走的金丝。
翡翠坠子随倾身动作坠入阴影深处,链尾在胸骨投下蛛丝般的银痕。
威士忌的琥珀流光爬上她下颌线,凝在唇角将坠未坠,像某种危险的邀请。发丝扫过杯沿带起涟漪,玫瑰与雪松的尾调随体温蒸腾,酿成比酒液更醉人的气息。
雨珠顺着落地窗扭曲坠落,香薰烛火在她锁骨凹陷处酿出一汪琥珀色的海。
许宁宁慵懒地望着窗户外的世界,烛火打亮她的侧颜与轮廓。
如今她正是十九岁妙龄少女,一举一动间无不诱惑着路过的男人。
这个女人实在太魅惑了,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少时主厨亲自端来惠灵顿牛排时,她正用叉子戳着餐前面包,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少年:“喂,你们修道之人怎么看待失恋?是不是掐个诀就四大皆空了?”
林煜一丝毫没有任何欲望,从外套内袋摸出根棒棒糖,在鹅肝酱旁把玩着,平静地说道:“道法自然,情伤和冻疮一样,温度上来了自然消退。”
“庸医!”许宁宁嘟囔道,掏出手机扫码结账,“上个月我在灵隐寺捐了十万香油钱,解签和尚说我红鸾星动。”
她突然凑近,带着柑橘调的香水味劈头盖脸压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新约会的私募经理在卫生间用探探!”
窗外闪过惊雷,餐厅突然跳闸。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煜一看见她眼底没藏好的水光。
她突然倾身查看,发梢的橙花香混着红酒气息袭来:“这张糊掉的自拍我要了,当防诈骗手机壁纸。”
侍应生慌乱地点起香薰蜡烛,许宁宁就着烛光补妆。YSL气垫的镜面折射出她发颤的指尖:“这破天气…本小姐新做的延长甲都泡发了。”
林煜一打开相机包,取出张黄纸。铅笔在餐巾上勾勒出她侧脸轮廓,眼角特意添了颗泪痣:“送你道转运符。”
“丑死了!”许宁宁不屑地拿过符箓,却小心地夹进LV钱包夹层,“微信传原图给我,要加滤镜那种。”
...
代驾司机来电时,许宁宁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鎏金管身在她指尖转了个圈,突然指向林煜一:“知道为什么选今天见面?”
霓虹在水洼里碎成星子,林煜一将相机关机:“雨天光线散射均匀,适合拍情绪片。”
“错。”她将餐巾折成纸飞机射向吊灯,“因为气象台说这是十年一遇的暴雨——再痛的记忆,在时间尺度上都渺小得可笑。”
“你信十年难得一见还不如信我能给你招桃花。”
“嘁——”许宁宁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喂,元旦陪我去试婚纱?”
“改嫁业务不归道观管。”
“是拍Vintage婚纱主题的摄影展!”她将纸鹤塞进鳄鱼皮手包,踩着积水钻进宾利前突然转身:“记得开发票,香火钱能抵税。”
“元旦,不一定有空...”林煜一思索着纳塔的事,“能行就给你发消息吧,不能我也没法了。”
在林煜一一副“原来你有车吗”的惊讶表情下,希诺宁坐上了副驾,玛莎拉蒂的尾灯穿透雨帘,林煜一摸到衣袋里的便签——她不知何时塞的,上面画着歪扭的太极图,背面是餐厅地址和潦草批注:「舒芙蕾要趁热吃,感情要放凉了品」。
“神经病...”
跑车尾灯在雨幕里拖出两道红痕,像划破夜幕的朱砂符。林煜一摸出泡烂的棒棒糖纸,发现背面粘着她掉落的假睫毛。
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少年摇了摇头,转身开了雨伞,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尽管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也不会影响在纳塔的最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