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第二天,侦探便给孟九轶发来了高希月的全部消息。
她如今还活着,自从和高家脱离领养关系后,便更名为周婷,似要和过去完全切断关系。
这些年她换了很多工作,如今正在高尔夫庄园做保洁。
周婷的学历至少也是本科以上,可这些年四处为家,进厂打工,当环卫工人,做的也是勉强维系生计的工作。
孟九轶越看越觉得古怪,直觉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猫腻。第二天便投递简历到香洲高尔夫庄园,有什么岗位投什么。
面试时经理问她这么年轻为什么想来做保洁。
孟九轶道:“有朋友之前在这里做过,说是待遇福利特别好。”
经理上下扫她一眼,挑挑眉梢。
“保洁招满了,倒是还缺个球童,有意向吗?”
孟九轶一愣。
“球童收入可比保洁可观多了,只要你情商高小费上不封底,小姑娘这么年轻还是应该有点志向。”
孟九轶觉得这人话里有话,但做保洁也不过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周婷。
只要能进庄园还愁没有机会吗。
她同意了。
然而这份工作比她想象中更忙,培训三天正式上岗,上班不能玩手机,看到就罚款,一天不是在接待想办法销售,就是在输送情绪价值。
笑脸赔得孟九轶脸都要僵了,虽然有机器捡球然而为了给客人完美愉悦的体验感,她就跟只捡球叮当猫一样来回跑,小费没见多少,倒是有很多在球场上自诩爱老婆的中年人士,私下里没少暗示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孟九轶心里直骂爹。
每晚回到家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就睡死过去,许衍之打来的电话她十有八九根本接不到,再这样他早晚忘了她不可。
难怪都说打工牛马不配拥有爱情,她现在就是。
焦虑也没有办法,孟九轶只能先硬挺过这一阵,不过期间她倒是在食堂碰到了周婷。
她几乎是独来独往,保洁们休息时都喜欢闲聊,周婷却从没参与进来,口罩遮住的半张脸沉默寡言。
性格不合群就会被其他人孤立,脏活累活几乎是全部排给了她。
孟九轶刚送完一波客人,去卫生间洗手时就听见隔壁传来争吵。
“凭什么d区这个月都排给了我,按照上个月的计划表该到你们才对。”
是周婷的声音。
孟九轶关掉水龙头。
“你说凭什么,这都是高姐的安排,不服你去找她呀,干嘛在我这哔哔赖赖?”
周婷不忿道:“她是你的亲戚自然帮你了,男厕昨晚明明是你扫的,检查出了问题却甩锅到我这,你别走——”
对面的人根本不理睬她,转身就要走。
周婷要去抓她,被反推上洗手台,撞得痛弯了腰。
“有本事你去和经理打我小报告啊,你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女人得意洋洋,然而转头就看见孟九轶站在男厕门口,拿手机正在拍她,视频完完整整记录他们发生口角的过程。
“你干嘛你!”
孟九轶举着手机,弯了下唇,“伤了人还这么嚣张,信不信警察来了可以判你故意伤害,你说说到时候被辞退的是谁?”
“你!”
女人说不过她就要走。
“跑什么跑,赔钱!”
孟九轶拦住她,“把人伤成这样你跑得了么?要么去医院要么赔偿你自己选吧!”
女人最终骂骂咧咧赔了八百块。
等人走后,孟九轶把周婷搀扶到椅子上,“周姐你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把她的衬衣下摆撩起来,腰间都青紫了,孟九轶要去医务室拿药。
周婷拉住了她,说不碍事,这种淤青等几天就好了。
“我们无亲无故,你干嘛要帮我?”
周婷问的不止这次,上周同事诬陷她偷钱,也是孟九轶出来添了句嘴。
别的球童碰上她们保洁都是鼻孔朝天,经过上流人士的熏陶,又小费不断,自然看不上她们这种没钱没地位的。
孟九轶眨了下眼,和她对视。
“你眼睛长得很像我姐姐,看到周姐你被欺负,就好像看到我姐姐受委屈一样,我没法置之不理。”
周婷一愣。
“那你姐姐?”
“她为了保护我去坐牢了。”
孟九轶垂下脸,“我和她都是孤儿,被领养到了不同的家庭,养父在我未成年的时候心思龌龊,是我姐姐护住了我。”
“保护你就像在保护她。”
查到周婷那么多资料,总有无数个猜测在孟九轶脑子里盘旋。
她铤而走险选择了最大胆的念头,然而就看见周婷眼里的防备融化成动容。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姐姐,就别怪我说句不合适的话,换份踏实的工作吧。”
“为什么周姐?”
孟九轶天真地问,“那些大老板给小费还挺大方的,我还想多攒攒钱等我姐出来。”
周婷道:“那是给你们小姑娘挖的陷阱,回过神来爬都爬不出来,事业有成的男人,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算计起来能把你们吃得渣都不剩,你的漂亮年轻在他们眼里是垫脚石,是交际的工具。”
“你图他那点小费,人家图的却是你的从头到脚,骨头渣子。”
孟九轶似懂非懂,正要细问。
耳麦这时传来经理的传呼。
“十八号!十八号孟九轶,请立刻来三号球场。”
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候,孟九轶只得先去忙工作。
到球场时经理交待有贵客正在石屋别墅,让她们好好招待,千万不能坏他们的兴致。
“咱们老板也在,看在你们几个办事机灵我才挑来的,别让我失望。”
听到大老板来了,旁边几个女孩眼睛放光,等经理走后,兴奋的窃窃私语瞬间炸开。
“欣姐,就你见过咱们老板,他长得怎么样?”
“超级帅!不仅仅是他,他身边的朋友仅看穿着谈吐,就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出身,而且他们超大方,上回就陪着练了两场,小费给了我这个数。”
她比了个数字,其他几个顿时捂嘴惊呼。
其实这中间也该包括孟九轶,她向来不会和钱过不去,但脑子里面还在琢磨周婷刚才的话。
什么叫交际工具,周婷是说她自己么?
被叫做欣姐的女孩叫叶欣,回头看孟九轶。
“孟九轶我们几个里面,你陪练技术很一般唉,捡球你去。”
孟九轶:“.....”
当那些捡球机器是摆设吗?
富人的游戏除了价格高昂外,还要凡人卖笑讨好才有意思,机器可给不了他们这样的愉悦感。
她晚上回去又要贴膏药了。
“行。”
石屋别墅前的球场犹如山林绿脊,连草地的质量都是万里挑一。
孟九轶站在球道外等候,两个女孩将她的视线挡了小半,倒是球如抛物线飞出去让她多注目了两眼。
打得还可以。
她不由得往发球台瞥了眼,顿时愣住了。
岑东?
不是他又是谁,叶欣和旁边的女孩拿着水乖乖在一旁候着,岑东随便逗一句,她们脸上浮起了红晕。
还有几位男士虽然叫不上名字,也是之前参加宴会孟九轶见过的。
看到他们,她已经非常不妙了,眼睛如同扫雷一样四处扫射。
二楼是开放式的阳台,落地玻璃窗足以可见待客厅里面,几位男士靠在沙发上,或坐或站。
明明挡得严严实实,男人只露了手臂出来,懒搭在沙发上,手腕松垂,蓝色镜面反光的陀飞轮表扣在他腕骨上。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比他有钱的没他混球,没他贱,更没他嚣张,一张混世皮囊里的倦怠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溢了出来。
孟九轶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仅凭一只手臂就能认出谈屿臣这狗。
石墙挡住大半的屋内,指不定还有谁在呢。
她脑子顿时警铃大作,顾不得什么工作就要开溜。
同伴回头问:“喂你去哪?”
“吃坏东西了,肚子有点痛。”
她跑得很快,然而绿地绵延起伏,毫无藏身之处。
有人懒掀眼皮,一眼就看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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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抠字太不方便,修罗场我都没写出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