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泾好像陷在回忆中出不来一般,整个人滔滔不绝起来。
只是剩下回忆对林涛来说,并不算是美好,所以他便直接将其给打断了。
“好了,闲话就说道这吧。”
“你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严泾被林涛打断之后,整个人也有些尴尬。
其他人当然也不说什么,全程看着他们两个人。
其实很多人也不知道,严泾究竟为什么会跟李亮走在一起,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想要从林涛这边得到好处,但两人都没得到吧。
想到这里,其他人也都开始对严泾鄙夷起来了。
严泾看着众人的眼光,嘴角抽了抽:“我也不是说想做什么,就是想说,涛哥,咱们之间倒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
“还记得小时候吧,其实感情还算不错来着。”
“之前那次之后,咱们还有后续呢。”
其实那个时候林涛年纪不算很大,但偶尔会居住在村长家里。
苏沫见林涛没再说什么,反而提起了兴趣。
“然后呢,你们之前还发生了什么。”
只要有人有兴趣,那严泾就还能继续说下去。
帅帅下葬的第三天,吃席折的剩菜也都吃完了。
村长媳妇不知道去哪了,到饭点了还没回来。
村长还有烟可以抽,而林涛只能啃干馍块。
直到一点半,村长媳妇总算回来了。
村长瞪着眼睛数落道:“又上哪游荡去了?饭都不做?”
村长媳妇丝毫不理会村长的责怪,反倒迫不及待分享起了今天的热闹:“你是没看见,今儿上午淑琴堵住启明家的村长门骂了半天,启明两口子愣是躲屋里不敢吭声。”
村长疑惑道:“因为啥?”
村长媳妇抿了抿嘴:“还能因为啥,就因为启明两口子没帮她寻娃呗。”
村长指头夹着烟都忘了抽:“这不是胡搅蛮缠嘛,启明媳妇儿平时恁厉害,没理还要争三分,这回咋宁宁儿变哑巴了?”
村长媳妇从门后摘下围裙系在腰上:“淑琴刚死了娃,本来就有气儿没地方撒,摆明了是寻眼跟启明骂仗。”
“启明媳妇儿不答声是对的,让淑琴骂一骂,出出气,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敢答声,两家就算结下仇了,这辈子都别想解开。”
后半夜,一阵嘈杂的狗叫声把林涛从睡梦中吵醒。
睁开眼,发现窗台的煤油灯亮着,旁边的村长媳妇正在纳鞋底,先用锥子在鞋底扎个眼儿。
拇指和食指捏着针从眼儿扎进去,再用中指所戴的顶针对准针尾用力一顶。
然后用小钳子夹住透过鞋底的针尖使劲一拔,针便带着麻线“噌”地穿过鞋底。
睡在对面的村长从红色塑料袋里拈起一撮黄澄澄的烟丝,均匀地撒在裁好的长方形纸条上。
然后卷成喇叭筒,伸出舌头沿边儿舔过去,粘牢之后就着煤油灯点着,靠在炕头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半个钟头后,村长在窗台抳灭手里的烟,轻声道:“山魈来了。”
山魈来了?林涛咋没听到动静?
急得林涛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又侧着脑袋听了一会儿,还是啥也没听见。
村长这啥耳朵?咋听见的?
仿佛是为了特意打消林涛心中的怀疑,片刻之后,院内就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跟下冰雹一样。
山魈……真来了?
难怪村长媳妇以前跟林涛说,二里地外掉根针你村长都能听见,林涛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村长耳朵真有这么灵。
砖头瓦片砸在门扇发出“咣当咣当”的闷响,村长坐不住了,翻身下炕:“林涛出去看看。”
刚把鞋勾上,村长媳妇出声阻止道:“出去干啥?院里都是不值钱的家当,爱砸就让它砸去吧,人没事就行。”
村长歪头想了一会儿,蹬掉布鞋,重新回到炕上。
村长媳妇把针头线脑收进身边的笸篮,吩咐道:“把灯灭了,踏实睡觉。”
村长拿起玻璃灯罩,噗地一口气吹灭了煤油灯。
屋内顿时陷入了黑暗,林涛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村长,为啥山魈能寻到咱家里来?它咋知道咱家住哪?”
村长的声音夹杂在门扇的闷响之中:“这山魈鼻子灵得很,比狗都灵,你们几个去野人沟留下了气味,它一路闻着味就跟来了。”
林涛心中无比懊悔,明明自己啥也没干,却给家里惹来这么村长的麻烦,忍不住转脸对着村长媳妇哭诉道:“婶,林涛根本没拿石头打它崽子,为啥它还要寻林涛报仇?”
村长媳妇轻轻摸了摸林涛的头:“你打没打,它又不知道,你还能跑过去跟畜生讲理么?别想那么多,睡觉吧。”
相比第一天的暴跳如雷,此刻的村长媳妇温柔极了,林涛心里充满了愧疚,哽咽着说道:“婶,林涛以后再也不去后山,再也不去野人沟了。”
村长约十几分钟后,院内乒乒乓乓的打砸声终于消停了,但村里其它地方好像又闹腾了起来。
第二天,林涛跟着村里人走出门外,顿时吓了一大跳。
满院的石头瓦片,都够垒个猪圈了。
一口接雨水的陶瓮被砸得只剩了个底,两个门扇全是密密麻麻的深坑。
村长家惨,其他家比村长家更惨。
严泾家三间瓦房顶都被掀了,锅碗瓢盆全砸了个稀巴烂。
严泾村里人以及他哥出门想把山魈撵走,结果脑袋一个接一个被开瓢了。
胖墩儿家十几只老母鸡一只不剩,全被咬死了,鸡毛飘得满院都是。
菜地就更别提了,像被猪拱了一遍,又被狗刨了一遍,蔬菜都烂完了。
打麦场,严泾父亲额头缠着绷带,恨恨道:“要搁前两年,56式还在我手里,我早把这畜生给突突了。”
他和村长父亲以前都是民兵,村长父亲是排长,他是副排长。
村长坐在碌碡上,眯着眼嘬了口旱烟:“有枪没子弹,你拿啥突突?”
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严泾父亲依旧梗着脖子大声道:“我去武装部要,我不信他们敢不给!”
村长弹了弹烟灰:“现在说这些顶屁用,枪也收了,民兵也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