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猪娃已经从章县回来,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牛车,上面装满了床。
猪娃将章县全部的床都买了下来,但是一共才十几个,对白云村来说是杯水车薪。
赵明珠将床铺紧着孩子使用。
陆兰兰说道:“虽然床铺不多,但是我家的被褥是管够的,大家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暂时打地铺。”
除了打地铺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村里人平时都是吃苦耐劳的,再加上也没有其他方法,便纷纷答应下来。
人群中却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爱打地铺就打吧,我是一定要有一个床的。”
说话的正是张大刚,他此时站在人群中,抬着脸说道。
“我腿脚不好,打地铺关节疼,必须要给我一张床。”
话音落下,贺大明便开口讽刺。
“张大刚,我和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邻居了,这么不知道你关节疼,我看你平时偷大街的麦秸烧祸,跑得挺快的啊。”
贺大明最看不上张大刚爱贪小便宜的性子,因为长大刚和他一样是白云村的外姓人,也受了他的牵连,经常被人说三道四。
贺大明身后,他的老娘坐在地上,靠在他媳妇怀里,四个孩子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之前贺母已经病入膏肓,幸亏得到了王御医的救治病情才有了好转,但是身体还是虚弱,根本不能下地行走。
昨天晚上一直是他背着老娘,现在虽然疲惫,但只要娘没有事情,就一切值得。
但就算这样,他都不好意思给自己的老母亲要一张床,张大刚这个四肢俱全身体好的像头牛的人居然要睡床,他顿时就忍不下去了。
张大刚听到贺大明揭自己的老底,破口大骂。
“贺大明你这个王八,你是我的腿吗,你知道我疼不疼?”
“我要睡床管你什么事?要你在这里多管闲事,真是显着你了。”
贺大明刚想反驳,便听到赵明珠的声音传来。
“床优先供应老人孩子使用,当然如果有年轻力壮的想要和老人孩子抢床,我也不拦着,但是最好现在就出来,不然等我分好了再出来,我可是会揍人的。”
赵明珠话音落下,便听到白云村的汉子们纷纷说道。
“和老人孩子抢床铺,咱不是那样的孬种。”
“对对!老子身体棒得很,平时下地的时候经常就在低头午睡,有没有床的有啥区别!”
“反正俺是做不出和老人孩子抢床的浑账事的。”
村里的汉子纷纷表态,阴阳怪气地对着张大刚说话。
张大刚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按照他们说的,他睡了床就是孬种了?
偏偏这个时候,李果花又插了一句。
“别说你们了,就算俺们女人,也是不会和老人孩子抢的。”
“怕就怕,有些人连女人都不如。”
这句话说完,现场顿时响起低低的嘲笑声。
张大刚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剥了衣服一样,再也没有脸面呆下去,灰溜溜地走了。
没有人捣乱,赵明珠一一将床铺分了下去。
贺大明看着自己的亲娘被人驾到床上安顿好,三十多的汉子顿时红了眼眶。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陆宅外面。
马车后面还跟着两排威风凛凛的衙役。
这么大的排场,还有衙役随行,村民们迅速猜到是县太爷来了。
县太爷是章县最大的官了,村民们顿时变得拘谨,他们既想凑近看看县太爷长得什么样,又害怕看了县太爷被打板子,只缩着手站在一边。
马车停下,冯县令从车上下来,然后伸出手,将浑身发抖的孙里正扶下来。
孙里正浑身都在发抖。
我的天呐,他不仅能和县令同坐一辆马车,还让县令亲手扶下来,他这个老头子活了快五十年了,没有想到还有今天。
孙里正太激动了,以至于下马车的时候脚打着哆嗦踩空了。
冯县令连忙拉住他:“老里正,注意脚下。”
孙里正没有想到自己在县令大人面前闹了一个笑话,顿时一张脸像个煮红的大虾。
赵明珠走上前去,向冯县令微微弯腰行礼:“冯县令我们又见面了。”
身后的村民看到真的是县令大人来了,顿时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说道:“拜见县令大人。”
赵明珠捏捏鼻子,她实在是弯不下膝盖。
好在冯县令并没有追究,他神色焦急,说道:“大家家里受了灾,就不要这些虚礼了,赶紧起来吧。”
村民们这才站起身,有些胆大的偷偷抬头看冯县令。
只见他圆脸微胖,面皮白净,眉毛浓黑,看着像个好人。
这时陆璟轩走了出来,看到冯县令微微点头。
冯县令看到陆璟轩,却吓了一身冷汗。
他中进士的那年,正是陆璟轩凯旋的那年,他现在还记得当初那个志得意满的大将军,英国公三公子。
志得意满,少年英才,他当时刚中榜,正等着朝廷分派差使,不知有多么羡慕陆璟轩。
后来却不知为什么,陆璟轩竟然主动辞职,从此便没有了音讯,就像这个人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是怎么会没有出现过呢,经过那场大胜,北胡彻底伤了元气,这几年一直没有骚扰大云朝的边境。
他来到章县任职的时候,也听说过陆璟轩在章县,但是一直没有想好用什么理由拜访,没有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
陆璟轩看向发呆的冯县令:“冯县令,我们还是先商量下白云村村民的安置方案吧。”
冯县令神智回神,连着说了好几个对。
他让王县丞搬了一个箱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铜钱。
“这时下官打算赈济灾民的银钱,因为上届张县令的贪墨,这已经是县衙里面所有的钱了,一个灾民大约能分五百文钱。”
谁知他刚说完,人群中的张大刚便嘀咕。
“五百文钱够干啥啊,现在盖房子,五百文钱能买几块砖!”
因为县令大人在讲话,所以四周十分寂静,张大刚虽然嘀咕得很小声,但还是一个字不落地传到了众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