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楹酒醒之后,把许昶情系姜杏这事儿,跟他的皇后说起。
“那许昶竟然喜欢别人的媳妇?”皇后大惊失色,“早知他人品不佳,就该褫夺了他状元的封号。”
赵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那么一闹,势必要把姜杏、贺咫给牵扯出来。
将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三人之间的故事,少不得被人添油加醋传扬一番。
一个是新科状元,一个是御前指挥使,两人都是炙手可热的红人。
影响不好。
关键的问题是,会坏了姜杏的名声。
他虽跟姜杏没什么渊源,却跟姜诚祖关系很亲近。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能让他的女儿被人非议。
投鼠忌器,暂且放许昶一马。
只是,状元的名头保留,想当驸马却是不可能了。
皇帝:“告诉梅英,咱们替她另择佳婿,选一个比许昶还要有才华的男子。”
皇后:“比状元郎还要有才华?”
皇帝:“三年后又会出一个状元郎。”
皇后:“梅英今年十八岁,再等三年就二十一岁了,难道你想她被拉郎配?”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公主到了年纪也得拉郎配。
否则就是对老皇帝的不尊重。
可以想象,将来言官们揪住这一点,会如何大做文章。
皇帝挠了挠头,一脸难色,“梅英真的就没看上别人?”
皇后嗯了一声。
皇帝:“她脾气那么大,回头知道许昶因为另外一个女子,才推了婚事,会不会生气?”
皇后:“当然会,梅英从小受宠,主意又正,想要的东西势必要得到的。”
皇帝:“可婚姻又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强扭的瓜不甜,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消息传到赵梅英耳朵里,她面色如常,嘴角依旧勾着淡笑。
皇后握住她的手,宽慰道:“你别难过,万岁爷说了,咱们再找一个比许昶更有才华,比他更好看,家世也更好的男子。”
赵梅英笑道:“是吗?可我觉得,他就是最有才华的男人了。”
皇后一脸为难,“万岁爷说,强扭的瓜不甜。”
赵梅英清淡一笑,推开了皇后的手:“甜不甜,不亲自尝一口,怎会知道。”
在一旁礼佛的太后,听了女儿的话,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宫女们扶着她站起来,走到女儿身旁坐下,语重心长道:“婚姻岂可儿戏,尝一口便要掉层皮的。你年轻不懂,等以后懂了,后悔可就晚了。”
赵梅英一脸傲娇,固执道:“就算是刮骨脱皮,那也是别人,绝不可能是我。再说了,我对许昶柔顺娴静,天长日久,总能挽回他的心。”
无知无畏的少女,总觉得自己魅力无边,认为只要她倾注了满腔热情,就能把男人的心给焐热。
殊不知,这种奉献型的爱情,能感动的只有自己而已。
太后叹口气,“你从小娇养,何必没苦硬吃。”
赵梅英:“这哪里是没苦硬吃,分明是挽回皇家的颜面。我就不信了,难道我堂堂皇家女,还比不过那位出身乡野靠搓蜜丸谋生的女人?”
姜杏开了药铺,天冷卖蜜丸,天热卖药茶。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朝臣女眷抛头露面做生意,她是独一份。
自然成了别人议论的焦点。
男人们越称赞,女人们越嫉妒。
那日在冷宫,懦弱憨厚的世子妃,跟姜杏一对比,简直云泥之别。
她胆大心细,很有统领之才,这样的女人谁不爱。万一赵楹也跟许昶一样,对她起了歪心思,只怕会跟贺咫反目成仇。
为了一个女人,颠覆国本,扰乱朝政。这样的女子太后怎会喜欢。
太后一脸轻蔑,“你乃天之骄女,何必自轻自贱,同她相提并论。”
赵梅英一下子挽住太后的胳膊,哀求道:“母后,您也说了,我同她相提并论就是自轻自贱。我自然不能放任许昶侮辱我,而吃了这个闷亏的。就算婚事不成,我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太后:“你想怎么教训他们?”
赵梅英一耸肩,“还没想好,我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皇后在一旁担心道:“万岁爷说,到底他是风头无两的状元郎,还是低调处理得好。到时候传得沸沸扬扬,不利于朝局稳定。”
赵梅英:“我又没说教训他,我说的是那个姓姜的女人。那日咱们同被囚禁冷宫,大家都怕得要死,唯独她跟没事人一样,那么淡定那么从容,甚至还敢跟那些叛军谈论条件。谁知道她跟姓曹的姐弟,谈过什么条件。这样的女人,留到最后势必要威胁咱们。”
皇后根本没想到这一层,目瞪口呆望向太后。
太后垂目念经,像是不关心俗事,实则是对女儿观点的认同。
皇后后知后觉,突然闭口不言,半晌突然想起,今日宣了柳祎绥进宫。
她小声说:“听说许侍郎的夫人,不是许昶的亲生母亲。”
太后:“不是亲生,也是嫡母。既然在那个位子上,就得担起责任。”
皇后:“谁说不是呢。”
太后:“今日来了,正好敲打敲打她,母亲可不是白当的,就算继子中了状元,也不能由着他胡来。”
皇后:“您准备如何敲打她?”
太后:“等她进宫,也不用宣了。先让她在院里跪上两个时辰再说。”
佛面蛇心,大抵如此。
指尖摩挲着佛珠,不时念着阿弥陀佛。可对人却是一副阴狠毒辣的态度。
可怜柳祎绥兴冲冲进宫,连太后的面还没见上,就被人按下在烈日下跪了足足两个时辰。
诰命服上的褶子跪平了好几道,直跪得她头昏眼花,一头栽在皇宫明晃晃的地砖上。
太监把人送回侍郎府,面对许渝道的再三打听,一个字都没说,连口茶都没喝,躲避瘟疫一样匆匆地回去复命了。
大夫给柳祎绥把了脉,得出结论:中暑了。
许渝道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哇凉。
这回,当真被那个狗崽子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