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庆抱着手站在旁边,“你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第一次办招待的时候是入职三个月,被你师祖赶鸭子上架,你也学了半年了,这次还有方黔帮你,你就放大了胆子去做,出啥事我兜着。”
林映不语,只是看着手中的通知眉头紧锁,这是商业局送来的通知单,上面写道市里的领导会过来视察参观。
他们市里的财政情况一般,这次青县垮台一家食品厂,另一家要死不活地强撑着,所以市里的领导有想法要重新调整一下这边的商业布局,而他们饭店又收到了招待的任务。
要是仲青城在家,林映会开心有这么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但是仲青城不在,他请人送信回来说要去外地看生意,要一个礼拜左右才能回来。
身边有这么个人的时候不觉得,一旦那个人不见了,身上的不适应才会涌现出来,她最近上班都有气无力地。
“听说这次来的领导有淮扬人,我们可以多研究一下淮扬菜。”林大庆无意说道。
林映一下就精神了,甚至精神得有点僵硬,“是青市这边来的领导嘛?”
“当然。”林大庆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她的神情缓过来之后,勉强笑道:“没事,我以为我听错了,刚才有点走神。”
林映想肯定是自己惊弓之鸟了,上辈子那人可是在海市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从商但不从政,怎么可能会跟青市领导扯上关系。
“淮扬菜,那就不得不提扬州炒饭和松鼠桂鱼了,这两道菜正不正宗就决定了席面的好坏。”方黔说道。
“没错。正好一段时间没有考核过你们了,这次考核内容就是扬州炒饭。”
扬州炒饭算是淮扬菜的金字招牌,但是青市这边不喜清淡,更多都是喜欢重口味的菜肴,所以林映没怎么学过。
她诚恳发问:“这扬州炒饭和蛋炒饭有什么区别呢?”
林大庆的太阳穴跳了跳,“要是一个淮扬人站在你面前你就完了。”
“是啊,这差别不挺明显的吗?扬州炒饭要加青豆。”方黔接话。
林大庆闭眼,一脚踢在方黔的腿弯上,“你小子更是个完蛋玩意儿。”
方黔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之后胆子大多了,被踢了之后不服气道:“那师祖给我们示范一下呗,我们倒要看看有多不一样,不就是个炒饭吗?还能炒出花来。”
这饭当真能炒出花来。
张大哥插话道:“你们别不信,这饭真挺难的,我帮林大厨备过一次菜,不比大菜轻松。”
林大庆不和他们废话,正了正厨师帽就往灶台前走去,再多的描述都比不上亲眼一见。
从油下锅之后,林映和方黔的眼睛就没敢眨过。
为了让油更香,要放入香葱、香笋丁、花菇丁、鸡肉丁、火腿丁和河虾籽煸炒出香味。
“这地上跑的,土里结的和水里游的都在一锅里了,味道得多复杂啊。”李慧是个门外汉,她看到啧啧作叹。
但是懂厨艺的人都知道,这几种食材并不相斥,甚至可以说相补充,少一样味道都会差别很大。
但是,他们的了解在那一勺鸡汤下入锅中之时,彻底崩塌了。
林映忍不住问,“哪有往炒饭里加鸡汤的,炒饭难道不是要粒粒分明吗?”
“看着吧。”林大庆睥睨她一眼,换了个锅开始炒鸡蛋,一边倒蛋液一边用勺子在其下面搅动,将鸡蛋炒成桂花那样的木樨状,再加入米饭后开始“捣蛋”。
这是门技术活,怎么让鸡蛋与每一粒米都充分融合又不把米捣碎,靠的全是手上功夫。
然后将刚才调制的鸡汤一勺勺浇在饭上面,少量多次,均匀收汁。
“你看,我就说扬州炒饭和蛋炒饭的差别就是加青豆吧。”方黔趁着林大庆手没空又开始作死。
青豆和虾仁下锅之后,最后撒入葱花。
前堂的客人坐不住了,一个个趴在窗口问:“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我家娃娃都要馋哭了。”
“别急,都有。”林大庆一锤定音,而林映和方黔手都炒酸了。
林大庆悠哉游哉地坐在一边喝茶,“怎么样,知道扬州炒饭和蛋炒饭的差别了吧。”
这老头,真是记仇。
除了扬州炒饭,他们一下午都泡在厨房做松鼠桂鱼和文思豆腐,每一样才都是需要扎实的基础功,两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都发抖。
林大庆叮嘱林映,“晚上用热水捂一捂。”转身跟方黔说:“我看你是享福享习惯了,这么点活就这么累。”
——
“我看你是享福享习惯了,这才多少矿石啊,还不够你今天的吃住费用。”二毛将一个瘦巴巴的少年推到石头堆上,任由少年磕坏了腿。
仲青城没有往那边看,他知道这叫杀鸡儆猴,他就是那只猴子。
果然,二毛慢悠悠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青城啊,你看到咱们这里搬运工实在不够,要不你跟着他们一起下矿洞吧。”
不过才第三天,嘴脸就藏不住了吗?
仲青城冷下脸色,“当初说好让我过来轻松挣钱,那种累活是该我干的吗?”
二毛想起金丝眼镜男说的话,“让他去矿洞里磨一磨性子,等身上的尖锐真的被磨平了时,他就是一把好刀。”
“不去?不去就饿肚子,你以为你逃得出这里吗?你不是问那几个人去哪里了吗?都是想逃跑被阎王取了命。”
“老实点。”
仲青城一副被威胁住的样子,背着背篓往矿洞下走,周围的人没有看他一眼,这里就是这样,每天都有新人来,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
所以他在矿洞下四处翻找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乖乖下去了,不知道会不会乖乖背矿石。”二毛汇报道。
金丝眼镜男站在矿洞旁边开始倒数,数到最后一个数字时,仲青城刚好上来。
他太清楚了,一个健硕的成年男人背一筐矿石上来要多久,看来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在好好背石头。
不仅好好背了,还背得最多,晚上他得到了满当当的一碗肉,二毛还拿了一壶酒给他。
仲青城拒绝了他,“你喝吧,我就不喝了。”说不定这是你的最后一顿酒肉了。
二毛拉着脸,刚想劝两句,就听到他问:“你们老大呢?就是那个老师。”
二毛没听出他说话的不对劲,反而开心得眼睛冒星星,“你想通了?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金丝眼镜男住的地方仿佛是这里的世外桃源,和前面那个人间炼狱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听说你想通了?”他推了推眼镜腿。
“是的,我不想这么累了。”仲青城说道,他确实不想这么累了,时间到了他该回家了。
金丝眼镜男还没来得及嘲笑这个所谓的硬骨头也不过如此时,就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那是对危险的第六感。
“不对劲。”他来不及撤退,门窗被破开,一支精尖队伍将他们包围,手中的枪支正对着他们。
队伍中,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穿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第一句话却是对着仲青城说的,“仲青城,你不怕她担心吗?”
仲青城目光沉了沉,“钟熠,这不是你该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