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行将宽大衣袖一捋,脸上露出那种游刃有余的笑意:“你家主子何时见过我办不成的事?只要阿孟一个字,我便是踏平皇宫也要完成。”
云珠被他这番豪言壮语逗笑,面上却仍显忧色:“娘娘如今在宫中步步维艰,师父千万小心行事。”
“放心,这点小事不过是手到擒来。”贺景行拍了拍药箱,从中取出几包包装精致的药包,递给云珠,“这是我新配的安神汤药,给阿孟带回去,告诉她按时服用,别又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云珠小心接过,珍重地放入袖中:“多谢师父关心。”
“去吧,宫中耽搁久了恐有不便。”贺景行轻轻拍了拍云珠的肩,眼中满是对她忠心的赞赏。
云珠告辞而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晨光中。贺景行目送片刻,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他转身回到内室,唤来一名正在碾药的少年:“小七,随我去趟将军府。”
少年放下药杵,擦了擦手:“师父要去找顾将军?”
“正是。”贺景行换了身酒气未散的常服,佯作一副寻常游医模样,背上药箱,“此事干系重大,不容有失。”
顾将军府邸,庭院深深。
顾凛鹤赤着上身,手握长剑,在晨曦中练剑。
剑光如水,身形似风,每一招都透着军中征战多年的凌厉与沉稳。
“将军,”一名家丁匆匆赶来,躬身禀报,“门外有人求见。”
顾凛鹤挑眉,剑势不停:“何人?”
“未曾通报姓名,只说有要事相商。”
顾凛鹤眉头一皱,停下剑势,心中立刻想到了顾奚慈。那丫头近日总在他面前旁敲侧击打探阿孟的事,着实令人心烦。
“不见。”他语气冷淡,“就说我不在府中。”
家丁迟疑道:“那人是个男子,手提药箱,看着像个游医。”
顾凛鹤眼神一亮,立刻出声道:“药箱?快请进来,带到书房。”他转向另一名家丁,“把我衣服取来,再命人在书房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片刻后,贺景行被引入书房。顾凛鹤关上门,室内顿时只剩二人。
顾凛鹤穿上侍从送来的长袍,也不系带,大步走到书案旁,握住贺景行的手腕:“可是阿——孟贵妃出事了?”
贺景行笑了笑,抽回手腕:“将军这般紧张,莫不是对那位贵妃娘娘有什么特别的心思?”
顾凛鹤面色紧张:“神医莫要打趣。速速说来意。”
“云珠今早来找我,是阿孟的意思。”贺景行在椅上坐下,手指轻叩桌面,“她要我们帮忙,送一位宫中贵人出城。”
顾凛鹤眉头微皱:“宫中的人?”
“是位叫徐才人的宫妃,身怀六甲,若留在宫中,怕是难保母子性命。”
顾凛鹤目光一凛:“阿孟要帮宫妃脱身?若被那昏君发现,岂不是——”
“所以才找到咱们,”贺景行打断道,“阿孟会想办法将人送出宫,你我要做的,是安排人手护送此人远离京城。”
顾凛鹤踱步至窗前,军旅生涯养成的警觉让他下意识查看四周:“墨司渊那厮心狠手辣,若发现阿孟暗中帮人,只怕不会轻饶。”
“你以为我不担心?”贺景行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可她既然托云珠来求,必是已有周全计划。我等若拒绝,反倒可能扰乱她的部署。”
“此言有理。”顾凛鹤沉吟片刻,忽地一拍桌案,“就算皇上怪罪下来,我也要护她周全!”
贺景行摇头失笑:“将军此言差矣。若真惊动了宫中守卫,岂不是害了阿孟?”他站起身,声音低沉,“宫中之事,由她自己应对。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部分。”
顾凛鹤冷着脸坐下,似乎十分不甘心:“我会安排可靠之人,在城南接应。你且告诉云珠,什么时候,何处交接。”
“东华门外,有座破庙,三日后子时。”贺景行从药箱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玉佩,“接头之人持此物为信。”
顾凛鹤接过玉佩,放入袖中:“我心甚忧。”
“我又何尝不是?”贺景行苦笑,“只是阿孟向来有主见,咱们要相信她的判断。只做她交代的事,才是真正帮她。”
“你说得对。”顾凛鹤眼中坚毅之色渐浓,“此事交给我便是,定不负所托。”
贺景行望着他这副模样,玩笑般抿嘴笑道:“将军呀,每次提起阿孟,你这防备的样子,活像个老夫老妻闹了一晚上别扭的丈夫。”
顾凛鹤无奈苦笑一声:“神医还是莫要打趣我了,只要能为阿孟做些什么,我心中便已经万分满足。”
“我知道顾将军情深义重,这也是阿孟愿意信任你的原因。”贺景行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事不宜迟,我已想了法子。城郊有个商队,是我曾救过的病患,可借他们的商队掩护。徐才人只要出得城去,顺着商队便可远离京城。”
“商队?”顾凛鹤沉思片刻,眼中忽露精光,“此法可行。我会在城外驿站安排几名可靠的马夫,装作寻常赶车之人。等接应到人后,便混入商队离京。出城后再分道扬镳,以免连累商队。”
贺景行抚掌笑道:“将军果然智谋过人,一语中的。我本就担心商队被牵连,如此甚好。”
顾凛鹤起身踱步至窗边,低沉道:“只是,令我不解的是,阿孟为何要冒险救这位徐才人?”
“心善罢了。”贺景行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孟家女儿,自小就是这般心性,如今看来,宫中磨砺并未改变她的本心。”
顾凛鹤背对着贺景行,肩膀微微紧绷:“越是这样,越是担忧。那皇宫中人心叵测,她若处处留情,怎能全身而退?”
“所以才有你我相助。”贺景行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你只管安排人手,其余的交给阿孟。那丫头,比咱们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顾凛鹤转身,脸上写满坚决:“到时东华门外破庙,我亲自前往接应。”
“不可!”贺景行神色一凛,“若由你亲往,暴露身份怎么办?京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个顾将军。”
顾凛鹤眉头紧蹙:“我不放心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