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奕年眸子颤了颤,他脊背僵硬愣在原地,何永元见状甩起棍子,走上前冲他的腿就是狠狠一下。
“逆子,给我跪下。”
何奕年腿部被坚硬的木棍敲击,虽疼痛无比,但依旧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扯了扯嘴角,讥讽一句,“国公大人这是敢做不敢认么?”
何永元瞪着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抬手又是狠狠一棍子。
“我敢做不敢认?你个蠢货,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动俞家,又怎能让那丫头轻易化局。”
“你看看你这个不成器的样子,那丫头出了点事情就慌乱了神智,你简直给我何家丢人。”
腿部又是被狠狠一击,但这次,何奕年跪下了。
并不是因为吃痛,而是因为,他瞬间就明白了,明白失智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何永元说的没错,要是他真动手,怎么可能让昭儿那般轻易化解。
若是他出手,必定是死局,绝对没有任何挣扎逃脱的余地。
他...今日真的乱了。
何永元见他跪下,冷哼一声,撩起袖子,“你个忤逆子,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孩儿愿罚。”
“好,今日我就让你这不孝子好好清醒清醒。”
“你跟那丫头还余情未了是吧,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了。”
何永元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烛光中的面容此刻也因愤怒而变的扭曲。
他抬手,毫不留情的对着何奕年的后背重重的抽打。
一下,两下,三下...
木棍带着呼呼的风声,重重一下一下落下,何奕年却倔强的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响,他双拳紧握,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
后背的衣衫被打裂了,血迹沾染在玄色的外衫上,看上去没有多触目,但何永元知道,对方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他打累了,喘息声也愈发加重。
他重重将棍子往地上一摔,指着何奕年道,“你,从今日起,就搬回国公府,不要再给我寻什么借口。”
“孩儿...明白。”
“还有,我为你寻了门好的亲事,是谢太师的孙女谢菀,你这两日就在府中好好的将伤养好,待对方回京,就约了见上一见。”
何奕年愣了一下,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抬眸,“谢菀?”
“怎么了?你难不成还想拒绝不成?”
“传闻人家谢太师的孙女肤白貌美,温婉善良,还习得一身超凡的医术。”
“若不是她经常出去游历,行善救人,你以为这好事能轮到你头上?”
“也不想想你现如今在京中的名声,被那个俞家丫头搞的一塌糊涂,要不是我与谢太师有交情,人家愿意将宝贝孙女交付到你的手上吗?”
“我告诉你,那个姓俞的丫头,我是绝对不会容忍她进我们何家大门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你要是再不安分,就休怪我无情,你知道的,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这事一点都不难。”
何奕年垂眸,脑中飞速运转。
半晌,他低声应道,“孩儿知晓,但凭父亲安排。”
何永元并非恐吓他,他若想弄死昭儿,简直易如反掌。
还有谢菀,她何时回的京中。
若定亲对象是她,倒是也好办...
翌日。
暖风拂过,桃枝摇曳,圆润饱满的颗颗红桃,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
它们色泽诱人,有的周身粉嫩,有的红中透黄,表皮的绒毛在阳光里若有若无,像是被覆着一层薄纱。
“小姐,你看,我挑的都是又大又红的,肯定甜,你闻闻这香气。”
俞昭儿甩了甩手腕,将飞针收起,她瞥了一眼那又红又大的桃子,心中陡然又抽了一下。
那日,桃子还未熟透,她还想着这头一批的桃要摘了给何奕年送过去呢。
时间这么快,如今这些桃都已经熟了,但她想送的人已经不在了。
“将这些给祖母和母亲送去吧。”
翠竹皱眉,“小姐你不先尝一个吗?”
“不了,我不想吃。”
“昭儿,昭儿。”林氏捏着帕子喜气洋洋的踏入西院,她扫了一眼,将俞昭儿拉坐在石凳上。
“什么事呀母亲这么开心。”
林氏笑着夸赞,“那还不是我们昭儿厉害,前几日你将庄子那几个闹事的解决后,如今咱们俞家的茶叶销量越来越好啦。”
“想必是那些品过咱家茶叶的百姓给宣传的,昭儿,你可真是咱们俞家的福星。”
俞昭儿挤出一抹微笑,“是嘛,那就好,我那银子可不是白花的。”
林氏欣慰,“也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收到我寄过去的信,到现在都没回一封,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棒,肯定感到十分骄傲。”
她说着,扫了一眼走神的俞昭儿,收了点笑容。
“昭儿,你别一直闷在家里呀,没事出去逛逛买买衣裳首饰,母亲给你银子。”
俞昭儿抿唇,深吸一口气,“母亲,我也没什么缺的,如今的日头晒,在府中待着挺好的。”
林氏眸子沉了沉,她知道昭儿跟小何闹掰了。
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的,往日她这性子哪里能在府中待的住啊。
可即便是她想开导开导,昭儿也只强颜欢笑说她无事,都忘了。
那么活泼开朗的闺女,如今变成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呀。
早知道当初就不与那何家定亲了,谁成想那人看着人模狗像的居然干出这种伤害女儿的事。
“昭儿,那你就帮母亲去制衣铺将我先前订制的衣裳取回来吧。”
“母亲手头有其他事情,你去帮我取,正好出去透透气。”
俞昭儿点头,“好吧。”
她确实是不想出门,但母亲的用意很明显,她要是一直这么沉闷下去,反倒让母亲担心。
日头高悬,炙热的阳光洒在街道上,蒸起阵阵热气。
街边,卖西瓜的贩子扯着嗓子吆喝。
他熟练的拿起刀,“咔嚓”一声,西瓜应声裂开,露出鲜红的瓜瓤,汁水欲滴,引得路人驻足。
撑着伞的翠竹咽了下口水,“小姐,你渴不渴。”
俞昭儿瞥了她一眼笑道,“什么时候学会跟我拐弯抹角了,走,去挑一个。”
商贩热情招呼,翠竹仔细挑选,将西瓜敲敲又听听。
俞昭儿撑着伞,眸光不在意一瞥,在看到对面茶馆里的人时,心头陡然一紧。
是何奕年。
一袭玄色长衫,懒懒的抿着茶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那深邃的眉眼,但他放下杯子的时候俞昭儿看清了。
他在笑。
他在对他面前坐着的白衣女子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