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衔桉蹲下身,将那极具指向性的照片残角捡起,毫不犹豫的揣入兜中。
视线顺着焦黑如墨的墙面游走,掠过不远处的楼梯扶手,落在了积满灰尘的门前。
秀眉微扬,杂乱无章的念头疯狂涌入,经过不断地删减排除渐渐归一。
有点意思......
满地的狼藉太过扎眼,却又辨别不出那些黑团是什么,只好把注意力分给装修风格。
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掩上锈迹斑斑的门,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殊不知在她走后,微弱的光透过窗栏钻入屋内,隐约映出一抹人影。
那人影绕了几圈,抬手擦去遗留各处的脚印,最终停在了玻璃残渣前。
渐渐地,细微的脚步声消弥于黑暗的尽头,不带半点留恋。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昏暗的光若隐若现,再次望去哪还有什么人影?
就连碎了一地的残渣,也跟着无情的风,不见了踪迹。
唯一的见证者,那藏了无数秘密的老宅,虽有满腹的苦衷,却又保持着绝对的沉默。
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看着群星环绕的孤月,不断历经圆缺。
繁星无权选择自己的落点,明月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黑夜的禁锢,而它伤痕累累被迫居于不见天日的囹圄。
或许,它们为数不多的共同点,是身不由己......
不知过了多久,袁衔桉拍去衣角沾上的泥土,从宅子的另一侧走出来。
位置虽偏僻,但守株待兔却是刚刚好,不说一清二楚,看个大概不成问题。
揣在兜里的手,反复摩挲着照片,眼神飘远似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争气的肚子毫无征兆地发出了抗议,指尖微顿却迟迟不肯移离,引得扰人的声响愈发嚣张。
终是拗不过自己的肚子,木讷的收回了手,盘算着一会吃什么。
至于其他的,吃饱了再想也不迟......
萧沉连跑带奔的赶到医院,气都还没喘匀,就冲进了秦予绎所在的病房。
四目相对,尴尬得不行,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你是?”
骤然回神,视线扫过桌上盛了水的盆,落在那张毛巾上:“我、我是小秦的同事,来看他的,您是?”
看年龄,十有八九是秦予绎的哥哥。
“小予的哥哥,秦自扬。”他将毛巾放进盆中,神色难掩疲惫,“坐吧,谢谢你来看小予。”
仔细看来,两人的眉骨有几分神似,无形中证实了他的身份定是亲兄弟无疑。
萧沉悬着的心,这才有了实感,自觉的松了气。
没事就好......
“我弟弟他,究竟是怎么伤的?医生说他脑组织损伤特别严重,醒来的可能性...很低。”
语气很平静,几乎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可任谁看都是强撑的淡定。
“小秦的事还在调查,暂时没有进展,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替他寻公道!”
秦自扬笑的极轻,根本不达眼底,仿佛只是出于礼貌。
哪怕他有精湛的演技,也盖不住此刻的牵强,更何况没有。
萧沉自然看得真切,完全不敢吱声,生怕勾起对方的伤心事,那罪过可就大了!
待了半小时,实在受不住压抑的气氛,找了借口离开病房。
他没有走太远,心里始终挂牵着秦予绎的安危,要不是酸楚占据了主权,必定要在那生根发芽。
唉,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一张脸突然闪过,苦闷的情绪荡然无存,他有办法了!
袁衔桉正吃着饭,手环传出的动静震掉了好不容易夹起的肉丸,脸色瞬间如碳。
“骆医生,您能来一趟医院吗?”
“没钱,你还是换一个人骗吧!我提醒你,最好麻溜的消失,不然我要挖坑把你埋了替小丸报仇雪恨!”
什么跟什么?
“骆医生,是我!萧沉......”
袁衔桉噤了声,愤恨地戳起最后的肉丸塞嘴里,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说事!”
等下文的间隙,给那串陌生的号码加了备注,越想越伤心。
她的肉丸!
“小秦的哥哥秦自扬在照顾他,我不敢放他们单独待在医院,可是人手又不够,那边还压着案子......”
笑话!
留她这么个精神科医生就安全了?虽然她不是骆映,但是这合理吗?合理吗!
等等,他刚刚说谁?
“你刚刚说...小秦的哥哥,叫什么?”
“秦自扬啊?怎么了?”
世界竟如此之小!
袁衔桉扒拉完米饭,有些口齿不清:“我马上过去,地址给我!”
刚到医院,就看见了东张西望的萧沉,本想笑着打招呼的,念及痛失的肉丸,果断舍去了笑。
“骆医生,他们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呗?”袁衔桉略作停顿,“别叫我骆医生,听着奇怪。”
“奇怪吗?那我叫你什么?”
“只要不叫骆医生,其他什么都随你。”
“老骆?”
他们有这么熟吗?
算了,总比骆医生好点。
扣扣扣!
这次萧沉倒是敲了门,得到允许后才轻轻推开,错了半个身位等走在后面的袁衔桉。
正想着怎么介绍,温婉有礼的秦自扬却突然暴起,冲着他身侧而去。
说是迟那是快,回头就见他揪住了袁衔桉的衣领,牙冠都在打颤。
什么仇什么怨?
“骆映,你还敢来?为什么要骗我!”
碍于萧沉在旁边,袁衔桉没有动,任由秦自扬拽着自己的领口发疯。
“我骗你什么了?小心我告你诽谤!”
好浓的火药味!
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看这状况两人应该是认识的,至于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
萧沉二话不说溜出了病房,还贴心的为俩人带上了门,站在外边当吉祥物。
他才不是八卦,单纯是担心两人打起来,毕竟在医院打闹影响多不好!
啪嗒!
门一关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袁衔桉直接折他的手腕,将人推开。
“我没时间陪你发疯,你说我骗了你,你倒是说我骗了你什么啊!”
“月云她根本就不在扈城,你为什么要说谎,给我假的地址?”
经他这么一提,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原来是那件事。
“你想约她就自己去,答不答应是她的事,以我的名义约她,对她公平吗?”
秦自扬冷嗤一声:“你就没有私心?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还是说...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