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锦徽和易舷的婚变流言实在是太多了。
一位是富贵格格,一位是商会会长,具有神秘色彩的人总会成为被探求的对象。他们又是闪婚关系,还是现在非常流行的军、商联姻。这种婚姻关系下,外人很难想象出他们之间会是寻常人家的恩爱夫妻关系。
以前有婚变传闻时,锦徽从不在意。一是因为他们是坚实的盟友关系不会离婚,二是锦徽和易舷都不是喜欢对外界解释的人。三是锦徽觉得这点小流言不值得他们在意。
但是这次不同了。
这次不仅是他们“感情不和”的传言,而是他们的关系中多了一个佟云争。
进而导致锦徽有了“情人”,易舷遭到“背叛”,佟云争成为了“第三者”。
这是对人的侮辱,锦徽接受不了。
而且,锦徽突然发现似乎很在意易舷的反应。他知道自己与佟云争的过去,他如此忍让不提,让锦徽很是苦恼。
要不然就是他相信自己和佟云争没什么,要不然他就是真的无所谓了。
锦徽害怕是后者,她潜意识希望易舷有些所谓。
哎……头疼。
疼的锦徽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易舷起床时,锦徽也跟着睁眼。
这会朝阳刚升,万籁俱寂。因为窗帘的阻挡,屋子里是微黄的暖橙色。
易舷说时间还早,要她多睡会。
锦徽只觉得喘不上气,起身拉开窗帘,推开窗子。
早春的清晨微凉,风涌进来令锦徽神清气爽。
易舷随手拿了一个披肩披在她的身上。
“小心感冒。”他说。
他们的卧房窗外就是庭院,这个季节庭院的树才刚抽芽,看起来还是光秃秃的。
锦徽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头脑清明起来。她说:“我想接受大河报的专访。”
很多报纸都在争取锦徽的第一个独家专访。其中负责沪城财经新闻的大河报最为积极。
她想了一晚上,想着自己应该站出来打破昨天开始盛传的流言蜚语。
锦徽面向易舷说:“总不能让你背负骂名吧。”
她垂着头,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易舷。
易舷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自己。他皱着眉:“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和佟云争的绯闻,只在乎我的声誉?你和他现在是一起的?”
“不是不是不是。”锦徽怀疑易舷的脑回路有问题,她才不是这个意思。
易舷笑了。
锦徽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气哼哼地怒视他。易舷摸了摸她的头发,哄着她:“我脑子有问题。”
锦徽被哄好了,苦恼地说:“我会说服他,让他也自证一下,还我们所有人的清白。”
易舷轻笑不屑:“我的清白用他证明?”
“你对他好有意见啊。”
“我对我妻子的前未婚夫要有好态度吗?”
锦徽不敢说话了,轻抚他的心口,弱弱的说了一句:“我冷了。”
易舷抬手关窗。
锦徽摇头:“我闷。”
“我去拿衣服。”
锦徽又摇头:“这样就好了。”
易舷的手臂还在窗子把手上。锦徽双手穿过他的手臂和身子的空隙,身子上前,脸颊贴上他的心口。
“允谋,我想让你抱抱我。”
少女软软的贴着他的身体,晨曦的光给她乌黑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色。
易舷闻到一股花的味道,不是来自春天,而是怀里的暖暖。
他双手环上她,低头,下巴蹭了蹭她的耳垂。
锦徽经常跟他说她好像长高了一点,易舷不信女孩子还能长高。现在用怀抱测量,她好像是长高了一点。
是很适合接吻的高度。
易舷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视线从她的眼睛到鼻尖再到她柔软的唇,温热的拇指轻轻掠过她微凉的唇瓣。温锦徽忽然很热,眼睛里有星点湿润,她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抓紧他的睡衣。睡衣的布料很滑,她抓不住,就像是抓不住自己颤抖的心。
易舷低头,靠近再靠近,呼吸终于缠绕到一起,锦徽的脸被捧得仰起来,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心跳慢下来,现在的她只会懵懵懂懂地配合他。
最后,他落下来了。
缱绻而又温柔,晨光之下的空气里有暧昧的味道。
锦徽没有接受任何报纸的采访,她不需要去澄清或解释什么。
会有人为她证明。
沪城有很多报道花边新闻的小报。这些报纸比民报、大河报这些大报纸更喜闻乐见。
锦徽和易舷在窗边拥吻的照片被刊登出来。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画面比较模糊,但能清楚看到易舷的脸,他的对面,锦徽长发如瀑,身上披肩半落至肩下,露出与易舷同色的绸缎睡衣。
易太太在易先生的怀中,被易先生如珍珠一样捧着爱着吻着,虔诚而珍视。
不需要文字注释,不需要人言分析。
易先生与易太太的婚变传言破了。
一群人起哄锦徽。
锦徽红着脸梗着脖子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们老夫老妻还不能这么做了?”
“能做能做,只是没想到易先生这么开放啊。”
谷萍在沪城大学读书,只要有时间一定会来沪中机械厂来转转。今天这份花边小报就是她拿过来的。
钟明豪悠哉游哉道:“还说易太太婚变,谁不知道咱们锦徽女士平日只干三件事,吃饭睡觉找老公。”
送东西过来的叶枝可不承认:“那是你们没看到我们姑爷。平日里也做三件事,约会买糖送鲜花。”
“真的假的?易先生经常给锦徽老板送花?”谷萍凑过去问。
现在正值中午休息,大家伙坐着闲聊天,都在八卦这点事,等着第一线人叶枝的话呢。
叶枝点头说:“不只有玫瑰呦,只要是最新上市的鲜花,姑爷都会送的。”
众人看向锦徽,意味深长的发出长长的一声“哦”。
锦徽的脸都快烫熟了,不理他们直接跑到山丘上的长椅那坐下。
报纸被她带出来,上面的照片实在太过灼热,害得她一阵又一阵的燥热。
她抿着唇,牙齿咬着唇内的细嫩软肉。
其实易舷并没有亲上,他碰到的是他的拇指不是她的唇。
锦徽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紊乱,她也做好了被他亲吻的准备,可是他最终没有挪开她唇上的拇指,他把他的克己复礼贯彻到那个拥抱结束。
其实那时的锦徽先易舷丢掉了所谓的男女相隔,她很想尝尝亲吻的味道。可惜易舷没有继续,她不好意思主动,硬生生憋回了自己想法。
就差一点点。
锦徽懊恼,如果自己稍微……就稍微靠近一点点,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啊啊啊啊。”锦徽独自可惜着,自己怎么就没主动一点呢。
不远处,不明所以的叶枝还在为小姐姑爷关系更进一步而窃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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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舷办公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插了几朵鲜花。
自从锦徽送了这个花瓶,这个花瓶一直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每一天都有人换水放入鲜花。
易舷在看德文文件,孙明黎敲门而入,带回来最新的消息。
潜伏在易公馆附近的小报记者捕捉到易先生和易太太的婚变话题,碍于没有抓到两人同床异梦的证据,所以想蹲守几天拍到易太太出轨情人的照片,以此要挟易先生和易太太大赚一笔。
但是他们并没有拍到所谓的婚变证据,反而拍到了两人情意绵绵的照片。为此小报记者另辟蹊径,决定帮助易先生和易太太破除婚变传闻,来获取丰厚的报酬。
易舷看到这张照片时,第一反应是幸好锦徽被拍到不多,他并不想让锦徽受到不良媒体的打扰。第二反应是,小报记者侵犯了他的权益,他有权报警抓人,更别提报酬。
小报记者常年与黑料的主人公打交道,最会提条件。提醒易舷如果传闻越闹越大,势必会影响宏鑫公司的形象以及易太太个人名誉。他们可以不让易舷和锦徽出面,轻而易举的破除谣言。
易舷丝毫不为所动,只问了对方一个问题:“涉及到佟云争与我太太的绯闻,是不是你们报纸散发出去的?”
一夜之间,满城皆知。
易舷不信锦徽和佟云争的花边新闻背后没有推手。对方的目的很简单,借用感情中的醋意和不信任,挑拨易舷和锦徽的关系,进而将有传闻的婚变发展成真实的婚变。
小报记者的神情变了变。
易舷便知道了自己猜测的人是对的。
这种不入流的花边小报,最擅长拍摄桃色照片,以此作为要挟,高价售出,赚个几张纸钞。易舷也被跟拍过,只是没被他们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次好不容易抓到易舷这个大客户,他们可不得狮子大开口。
易舷没有买照片,而是花钱登报。
让小报记者将这张照片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他要全城的人都看到他们夫妻之间的琴瑟和鸣。最好让流言的背后推手第一时间就看到,认识到他的所作所为正在摧毁一位女士的名誉。
小报加印三倍,发到沪城的每个角落。
恰逢陈先生和陈太太在接受民报的夫妻专栏采访,陈太太得知小报上的照片后,当场就说了一句:“易太太和易先生感情很好的,造谣他们婚变的人就是故意找茬,纯坏。”
她还建议民报记者:“你们夫妻专栏直接去采访一下他们就知道他们有多恩爱了。”
日本商会的酒宴上,有记者借这几天的花边新闻采访了其中当事人佟云争。
佟云争拿着酒杯对采访的记者笑说:“我和锦徽小姐清清白白,所以没想回应流言。如果事事都要回应,岂不是给造谣之人更多机会。”
次日,民报的一个角落里刊登了这段简单的对话内容。
锦徽收好报纸放在一边,继续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是西式早餐,煎蛋是锦徽喜欢的番茄酸甜口味的,她已经吃了一个准备夹第二个。
易舷因为一个越洋电话姗姗来迟,坐下后说:“你今天去新城公司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锦徽成功夹到自己喜欢的煎蛋,说:“下午吧,不确定。好久没见美美,想和她多聊聊天。”
“行。我把与远山的家庭聚会时间定在晚上。”
远山十郎的妻子是中国人,知道远山十郎和易舷是同学,非要请易舷和锦徽吃饭。锦徽不好拒绝远山太太,于是把日子定在今天。可是锦徽因为机械厂航运的事要临时到新城公司一趟,只能把时间改了。
“确定不用我跟着去吗?”易舷问。
“不用啊,有美美在呢,她不能坑我。”
“上江理美不会坑你,但是日本商会会。上次合同的事被日本商会下了套,难保他们不会动别的心思。”易舷始终对佟云争出面帮锦徽的事耿耿于怀,他是锦徽的丈夫,用不着别人越俎代庖。
“我不去也可以,回头我让孙明黎把你们重新要签署的合同拿过来,我帮你看。”易舷的语气强烈,容不得锦徽说半个“不”字。
“好吧。”锦徽也是被坑怕了,有易舷帮忙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易舷拿报纸看,心里还是不舒服,放下报纸对对面吃的正香的锦徽说:“你适当的可以提我的名字撑场面,最起码不会有人敢打你的坏主意。”
“这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嘛。”
“你想给谁添麻烦?”
锦徽给易舷夹了一个不是糖醋口味的煎蛋:“快吃快吃,都快凉了。”
易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盘中被锦徽夹过来的煎蛋,顿时没了话。他重新拿报纸,翻了一页看到角落里关于佟云争澄清与锦徽关系的采访内容。他看向锦徽,锦徽正认真地吃煎蛋。她吃得很香,轻晃着头很满意今天的早饭。
锦徽感受到易舷看过来的目光,她抬眸对他浅笑:“我知道背后造谣流言的人是他。”
锦徽又去拿第三个煎蛋顺便说了一句,“今天的煎蛋好好吃,你尝尝嘛。”
易舷在锦徽娇气的推荐下终于开始吃早饭,他咬了一口,并没有吃出味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锦徽把煎蛋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喝了一口热牛奶说:“假设我现在是小报记者,为了赚钱,肯定会把易太太和佟云争的关系挖个底朝天,一定会挖出易太太与佟云争曾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这个小报记者没有挖到这,说明什么?”
易舷顺着她问:“因为什么?”
“因为对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佟云争曾经是订婚关系,所有的流言都是在对方把握好的尺度中传播。谁能把握这个尺度?”锦徽夹起煎蛋,随口一说,“当然是佟云争了。”
易舷问她:“佟云争为什么这么做?”
锦徽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想让你与我离婚,他和我再续前缘吧。”
锦徽说得轻描淡写,并没有把这件事和这个人放在心上。现在对她来说任何事情都比不上眼前的煎蛋,吃饱肚子才能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才能解决一切难题。
易舷突然释怀了,他笑着说:“也许是吧。”
锦徽看向他:“你没有危机感吗?他要和我旧情复燃呀。”
“不会。”易舷吃了一口煎蛋,确实很好吃,刚才怎么没吃出来。
“我知道,我的太太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
锦徽见到易舷如此信任自己,心里暖洋洋。
“不过,那个小报也是够讨厌的。”锦徽抱怨,“居然印了那么多份报纸,好像印刷厂是他家开的一样。”
“……”易舷从没想过煎蛋还能卡嗓子,他顿了顿给锦徽续了一杯热牛奶,讨好式说,“多喝牛奶,长个子。”